号紫岩,婺源(今属江西)人。嘉熙三年(1239)生。咸淳二年(1266),中亚选,入元不仕。至顺元年(1330)卒,年九十二。有《紫岩集》,已佚。事见《新安文献志》卷八七《紫岩先生汪公宗臣行状》。今存诗十三首,《全宋词》录其词4首。
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,予除右丞相兼枢密使,都督诸路军马。时北兵已迫修门外,战、守、迁皆不及施。缙绅、大夫、士萃于左丞相府,莫知计所出。会使辙交驰,北邀当国者相见,众谓予一行为可以纾祸。国事至此,予不得爱身;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动也。初,奉使往来,无留北者,予更欲一觇北,归而求救国之策。于是辞相印不拜,翌日,以资政殿学士行。
初至北营,抗辞慷慨,上下颇惊动,北亦未敢遽轻吾国。不幸吕师孟构恶于前,贾余庆献谄于后,予羁縻不得还,国事遂不可收拾。予自度不得脱,则直前诟虏帅失信,数吕师孟叔侄为逆,但欲求死,不复顾利害。北虽貌敬,实则愤怒,二贵酋名曰“馆伴”,夜则以兵围所寓舍,而予不得归矣。未几,贾余庆等以祈请使诣北。北驱予并往,而不在使者之目。予分当引决,然而隐忍以行。昔人云:“将以有为也”。
至京口,得间奔真州,即具以北虚实告东西二阃,约以连兵大举。中兴机会,庶几在此。留二日,维扬帅下逐客之令。不得已,变姓名,诡踪迹,草行露宿,日与北骑相出没于长淮间。穷饿无聊,追购又急,天高地迥,号呼靡及。已而得舟,避渚洲,出北海,然后渡扬子江,入苏州洋,展转四明、天台,以至于永嘉。
呜呼!予之及于死者,不知其几矣!诋大酋当死;骂逆贼当死;与贵酋处二十日,争曲直,屡当死;去京口,挟匕首以备不测,几自刭死;经北舰十余里,为巡船所物色,几从鱼腹死;真州逐之城门外,几彷徨死;如扬州,过瓜洲扬子桥,竟使遇哨,无不死;扬州城下,进退不由,殆例送死;坐桂公塘土围中,骑数千过其门,几落贼手死;贾家庄几为巡徼所陵迫死;夜趋高邮,迷失道,几陷死;质明,避哨竹林中,逻者数十骑,几无所逃死;至高邮,制府檄下,几以捕系死;行城子河,出入乱尸中,舟与哨相后先,几邂逅死;至海陵,如高沙,常恐无辜死;道海安、如皋,凡三百里,北与寇往来其间,无日而非可死;至通州,几以不纳死;以小舟涉鲸波出,无可奈何,而死固付之度外矣。呜呼!死生,昼夜事也。死而死矣,而境界危恶,层见错出,非人世所堪。痛定思痛,痛何如哉!
予在患难中,间以诗记所遭,今存其本不忍废。道中手自抄录。使北营,留北关外,为一卷;发北关外,历吴门、毗陵,渡瓜洲,复还京口,为一卷;脱京口,趋真州、扬州、高邮、泰州、通州,为一卷;自海道至永嘉、来三山,为一卷。将藏之于家,使来者读之,悲予志焉。
呜呼!予之生也幸,而幸生也何为?所求乎为臣,主辱,臣死有余僇;所求乎为子,以父母之遗体行殆,而死有余责。将请罪于君,君不许;请罪于母,母不许;请罪于先人之墓,生无以救国难,死犹为厉鬼以击贼,义也;赖天之灵,宗庙之福,修我戈矛,从王于师,以为前驱,雪九庙之耻,复高祖之业,所谓誓不与贼俱生,所谓鞠躬尽力,死而后已,亦义也。嗟夫!若予者,将无往而不得死所矣。向也使予委骨于草莽,予虽浩然无所愧怍,然微以自文于君亲,君亲其谓予何!诚不自意返吾衣冠,重见日月,使旦夕得正丘首,复何憾哉!复何憾哉!
是年夏五,改元景炎,庐陵文天祥自序其诗,名曰《指南录》。
绯桃两树远移来,亲向阶前著意栽。自是不如棠蔽芾,谩留春色艳亭台。
束发读连山,端倪识乾坤。欲辨南北戒,须窥越胡门。
藏书探禹穴,乘槎穷灵源。平生蓬矢志,到处屐齿痕。
脚方西湖脱,眼已青丘吞。长风一苇航,急浪万里奔。
易艬溯月峡,讯程指新繁。江行大玉篆,星垂小铜浑。
风俗异东吴,气候如南恩。青壁拔地起,黄流从天翻。
身随五两动,命恃百丈存。山灵迎我来,林影罗旌幡。
川妃导我去,涛声合钟埙。蛟龙蛰渊底,虎豹潜崖根。
间逢偓期语,尽辟夔魍魂。有祠扁汶川,倚山坐平原。
已绝白狗渡,尚望黄牛蹲。要神楚怀糈,赉福鲁致糈。
力护重险济,兆应匪寇婚。欧以异梦纪,苏以定分论。
君诗班其间,压倒白与元。短窗箬叶蓬,浊酒椰子尊。
肯来共吸鲸,有味过解鼋。磴藓挹晓润,岩葩借春温。
郊丁趁虚集,滩户射利喧。巢云屋鳞鳞,锄月坡反反。
棕花荐甘芳,竹枝写辛酸。是中有佳趣,所在留行轩。
胸次饫壮观,笔端快孤骞。一朝簿书来,能令目眵昏。
故人一别几经霜,此日园亭暂解装。自喜壶觞连夜酌,已惊云梦绕秋凉。
万蝉当座壶声急,独马催归晚路长。向夕登台正东望,碧天月色已苍苍。
隔帘风絮正漫漫,点壑穿岩好醉看。冷色映貂秦岭上,冻云浮槛越溪寒。
低回玉女凝妆素,偃蹇山翁得句难。笑索梅花转墟曲,杳然清梦落江干。
癖有南宫嗜,秘笥珍子昂。花斋亦宝晋,一轴争奇光。
走笔惊波发,神韵自非常。有如龙蛟斗,鳞甲怒飞扬。
复如公孙舞,剑器拂风霜。平视欧褚辈,超妙埒钟王。
岂不进文董,未许列其行。矧以孟郊作,珠玉相辉煌。
历载已四百,鬼物护幽藏。神魄中夜动,疑登松雪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