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觌dí(1081~1169)字仲益,号鸿庆居士,常州晋陵(今江苏武进)人。孝宗乾道五年卒,年八十九(《直斋书录解题》卷一八)。孙觌为人依违无操,早年附汪伯彦、黄潜善,诋李纲,后复阿谀万俟卨,谤毁岳飞,《宋史》无传。孙觌善属文,尤长四六。著有《鸿庆居士集》、《内简尺犊》传世。
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,人情有所不能忍者。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
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且其意不在书。
当韩之亡,秦之方盛也,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。其平居无罪夷灭者,不可胜数。虽有贲、育,无所复施。夫持法太急者,其锋不可犯,而其势未可乘。子房不忍忿忿之心,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;当此之时,子房之不死者,其间不能容发,盖亦已危矣。
千金之子,不死于盗贼,何者?其身之可爱,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。子房以盖世之才,不为伊尹、太公之谋,而特出于荆轲、聂政之计,以侥幸于不死,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。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。彼其能有所忍也,然后可以就大事,故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楚庄王伐郑,郑伯肉袒牵羊以逆;庄王曰:“其君能下人,必能信用其民矣。”遂舍之。勾践之困于会稽,而归臣妾于吴者,三年而不倦。且夫有报人之志,而不能下人者,是匹夫之刚也。夫老人者,以为子房才有余,而忧其度量之不足,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,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。何则?非有生平之素,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,而命以仆妾之役,油然而不怪者,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,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。
观夫高祖之所以胜,而项籍之所以败者,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。项籍唯不能忍,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;高祖忍之,养其全锋而待其弊,此子房教之也。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,高祖发怒,见于词色。由此观之,犹有刚强不忍之气,非子房其谁全之?
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,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,不称其志气。呜呼!此其所以为子房欤!
士能知尚友,岂必尽同时。杂鲍兰胥化,亡羊路或岐。
醴甘知易绝,丝素亦奚悲。可以交难择,而忘伐木诗。
大江以南谁狂奴,故人未兴何所图。长身美髯气虓勇,叱咤可恨风云无。
国亡甘作沐犊子,二十有六称鳏夫。亚匹管萧吾亦尔,英雄命苦成拘儒。
每兄事君拜床下,疏巾单衣长与俱。托凤攀龙既已矣,拂衣且先归黄垆。
姿才冠绝亦何益,天生我辈填沟渠。总揽国殇向地下,厉鬼亦可相驰驱。
我今亦是鼓刀屠,老母天年哀已徂。无亲可事合从死,白头下殉同啼乌。
哭君不脱衰绖往,抚棺非吊空号呼。平生慷慨共心胆,悲歌往往崩玉壶。
君死狂言向谁发,只应天口长喑呜。
编竹补疏篱,生刍束酒旗。鸡豚田祖庙,鹰犬猎神祠。
玉糁菰为粉,琼酥豆作糜。儿童采芦叶,争学短箫吹。
帝咨庶工,畴其辅予。俊乂以登,厥劳乃图。匪忘旧勋,非贤勿俞。
巍巍衮台,盛德以居。
任贤伊何,昌言是庸。勉告尔猷,罔恤乃躬。岂无狷辞,怫于予衷。
予不尔疵,尔无面从。
始时从官,戎容扬扬。今帝左右,儒冠煌煌。朝廷以尊,文物典章。
得人之盛,奕世重光。
积雨连朝喜晚晴,天开睥睨望边明。水添沅澧新涛急,山洗黔巫宿瘴清。
奉使每期三尺正,观风快睹万方平。霜台永日多诗思,新笋儿孙次第生。
同榜十年馀,君才世所须。遭逢多不贱,辛苦独为儒。
画舫乘春去,金门待漏趋。分曹荷明主,从此借云衢。
惯听云门大夏音,两京声誉重南金。天开行在关河壮,山隐长林树木深。
远戍数星寒夜火,孤村一片夕阳砧。自惭无计陪簪绂,千里空悬恋阙心。
棠梨花落春沈沈,美人隔窗鸣素琴。一弹离鸾之古调,再理别鹤之哀音。
百年夫妇愿谐老,岂信红颜不常保。昔如南山连理枝,今作秋风断根草。
牵牛织女两相望,一旦化为参与商。愿郎长开故箧笥,念妾莫换新衣裳。
大笑苍蝇蚓窍闻,城南石鼎调翻新。欲言不敢思公子,私泣何嫌近妇人。
醉语灞陵呵夜猎,啸声山鬼唱秋坟。绮词填满离骚怨,只为婵媛苦忆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