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君宜致身,引疾似诡避。要其心迹殊,贤愚讵同致。
或憧远役劳,或畏瘠土累。或遭上官怒,或虑吏议至。
其名为勇退,其心实巧利。亦有止足怀,投老初衣遂。
泉石祇自高,那问经世事。此皆非君伦,君退盖以义。
传家裕经术,夙志在用世。治绩越中彰,姓名御屏记。
一擢二千石,再擢观风使。河朔黄流长,安澜岁历四。
人言君砥柱,允副宣房寄。谁知荩臣心,幽独自难昧。
呜呼习移人,其在河堤吏。纵谙三策施,孰诘百端伪。
明察疑烦苛,独清亦众忌。和光同其尘,又岂志士志。
闻君立河壖,暗洒忧时泪。督役稽刍茭,废食不假寐。
以此劳心神,乃梦竖子二。周任训陈力,敢谓可卧冶。
亟谋摄卫宜,以作报称地。吏民徒苦留,归榜疾于骑。
河心咽清流,嵩少送烟翠。片帆收白门,但有琴书载。
老屋余劫灰,小山上丛桂。无田归亦得,奚用江水誓。
九重侧席殷,艰难待宏济。讵许卧烟霞,正资振凋瘵。
朝出夕拜官,除书破常例。鹾纲重江淮,上关军国计。
积疲几沦胥,盘错要利器。前席咨嘉谟,指陈切时弊。
权知即真除,匪以汝为试。责效匪在速,谋远庶可继。
单车昨南来,先声动怀畏。人皆为君荣,我闻窃心系。
防河固良难,煮海讵云易。所赖本清直,兼能运才智。
苟当改弦张,断制必刚毅。人情多媕娿,愿勿徇浮议。
上策控本原,补救特其次。要知君所为,定与未流异。
我昔亦移疾,自分宜放弃。圣慈曲体之,感极但零涕。
与君语进退,使我重歔欷。庶持激厉心,十驾勉追骥。
启琳宫、㬉回溪畔,江南共道春早。桃花新雨溶溶后,谁把琼浆酿造。
壸天老。正望中、雨烟几线萦僧橑。燕泥香扫。快翠泛铜瓶,膏凝玉盏,鱼眼调香脑。
添胜迹,百道奔泉回抱。暗萦绿荇芳藻。泠泠碎玉夜声中,花院晨钟轻捣。
君莫恼。君不见、玉矾落尽瑶京道。王孙芳草。纵百丈络丝,万条罗带,难繫春光好。
花落花开隔水津,栈梯茆屋总堪邻。扁舟若不寻归路,便是武陵深处人。
长夏迢迢叹索居,侧身天地一蘧庐。浮云白日悲歌里,秣马中原感慨馀。
未信文章雄海峤,肯将勋业问樵渔。贾生才调应殊绝,千载犹闻痛哭书。
汉密将军开大府,门外纷纷客如雨。繁弦急管耳厌闻,要听山中百禽语。
购求走马东海头,海头百禽声啾啾。疾飞苦走亦不免,能言有色贻身忧。
将军纵使花作屋,不似山林有真乐。江南白苧细于丝,紫竹方笼作青幕。
鸾凤在野麟在郊,太平将军胡不招。箫韶一奏百兽舞,玉帛万国皆来朝。
嗟嗟百鸟何足录,日食将军太仓粟。色衰身死蝼蚁分,不补将军一脔肉。
个中鹦鹉最能言,不说舆夫行路难。万山雨暗泥滑滑,不如归去声亦乾。
行不得也哥哥,九关虎豹高嵯峨,行不得也哥哥。
千古人心终不死,吴中义激五男子。貂氛肆焰朝野昏,翻手势欲倾乾坤。
印累绶若不知数,鞠躬俯首声复吞。平居持议徒雄壮,袖手委蛇孰奋往。
翻将文墨饰奸贪,扪门内愧曾无状。五人生不读诗书,位不列簪裾,但以善恶为毁誉。
当其攘臂共赴难,义勇直欲凌鱄诸。呜呼!名败身殃馀贿赂,穹碑峻宇等朝露。
松柏青青耐岁寒,冶游人奠山塘路。
师鲁,河南人,姓尹氏,讳洙。然天下之士识与不识皆称之曰师鲁,盖其名重当世。而世之知师鲁者,或推其文学,或高其议论,或多其材能。至其忠义之节,处穷达,临祸福,无愧于古君子,则天下之称师鲁者未必尽知之。
师鲁为文章,简而有法。博学强记,通知今古,长于《春秋》。其与人言,是是非非,务穷尽道理乃已,不为苟止而妄随,而人亦罕能过也。遇事无难易,而勇于敢为,其所以见称于世者,亦所以取嫉于人,故其卒穷以死。
师鲁少举进士及第,为绛州正平县主簿、河南府户曹参军、邵武军判官。举书判拔萃,迁山南东道掌书记、知伊阳县。王文康公荐其才,召试,充馆阁校勘,迁太子中允。天章阁待制范公贬饶州,谏官、御史不肯言。师鲁上书,言仲淹臣之师友,愿得俱贬。贬监郢州酒税,又徙唐州。遭父丧,服除,复得太子中允、知河南县。赵元昊反,陕西用兵,大将葛怀敏奏起为经略判官。师鲁虽用怀敏辟,而尤为经略使韩公所深知。其后诸将败于好水,韩公降知秦州,师鲁亦徙通判濠州。久之,韩公奏,得通判秦州。迁知泾州,又知渭州,兼泾原路经略部署。坐城水洛与边臣略异议,徙知晋州。又知潞州,为政有惠爱,潞州人至今思之。累迁官至起居舍人,直龙图阁。
师鲁当天下无事时独喜论兵,为《叙燕》、《息戍》二篇行于世。自西兵起,凡五六岁,未尝不在其间,故其论议益精密,而于西事尤习其详。其为兵制之说,述战守胜败之要,尽当今之利害。又欲训土兵代戍卒,以减边用,为御戎长久之策,皆未及施为。而元昊臣,西兵解严,师鲁亦去而得罪矣。然则天下之称师鲁者,于其材能,亦未必尽知之也。
初,师鲁在渭州,将吏有违其节度者,欲按军法斩之而不果。其后吏至京师,上书讼师鲁以公使钱贷部将,贬崇信军节度副使,徙监均州酒税。得疾,无医药,舁至南阳求医。疾革,隐几而坐,顾稚子在前,无甚怜之色,与宾客言,终不及其私。享年四十有六以卒。
师鲁娶张氏,某县君固。有兄源,字子渐,亦以文学知名,前一岁卒。师鲁凡十年间三贬官,丧其父,又丧其兄。有子四人,连丧其三。女一适人固,亦卒。而其身终以贬死。一子三岁,四女未嫁,家无余资,客其丧于南阳不能归。平生故人无远迩皆往赙之,然后妻子得以其柩归河南,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先茔之次。
余与师鲁兄弟交,尝铭其父之墓矣固,故不复次其世家焉钞。铭曰:
藏之深,固之密。石可朽,铭不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