赠别唐太师道袭

丱岁便将为肘腋,二纪何曾离一日。更深犹尚立案前,
敷奏柔和不伤物。今朝荣贵慰我心,双旌引向重城出。
褒斜旧地委勋贤,从此生灵永泰息。

  李建(?-822 年),字杓直,荆州石首(今湖北石首市)人,唐朝大臣,刑部尚书李逊年弟。家素清贫,躬耕致养,嗜学力文。举进士,授校书郎,迁右拾遗、翰林学士,累迁殿中侍御史,改京兆尹,出为澧州刺史。征拜太常少卿,改为刑部侍郎。长庆二年(822年),赠工部尚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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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臣窃惟事势,可为痛哭者一,可为流涕者二,可为长太息者六,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,难遍以疏举。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,臣独以为未也。曰安且治者,非愚则谀,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。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,火未及燃,因谓之安,方今之势,何以异此!本末舛逆,首尾衡决,国制抢攘,非甚有纪,胡可谓治!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数之于前,因陈治安之策,试详择焉!

  夫射猎之娱,与安危之机孰急?使为治劳智虑,苦身体,乏钟鼓之乐,勿为可也。乐与今同,而加之诸侯轨道,兵革不动,民保首领,匈叙宾服,四荒乡风,百姓素朴,狱讼衰息。大数既得,则天下顺治,海内之气,清和咸理,生为明帝,没为明神,名誉之美,垂于无穷。《礼》祖有功而宗有德,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,上配太祖,与汉亡极。建久安之势,成长治之业,以承祖庙,以奉六亲,至孝也;以幸天下,以育群生,至仁也;立经陈纪,轻重同得,后可以为万世法程,虽有愚幼不肖之嗣,犹得蒙业而安,至明也。以陛下之明达,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,致此非难也。其具可素陈于前,愿幸无忽。臣谨稽之天地,验之往古,按之当今之务,日夜念此至孰也,虽使禹舜复生,为陛下计,亡以易此。

  夫树国固,必相疑之势也,下数被其殃,上数爽其忧,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。今或亲弟谋为东帝,亲兄之子西乡而击,今吴又见告矣。天子春秋鼎盛,行义未过,德泽有加焉,犹尚如是,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!

  然而天下少安,何也?大国之王幼弱未壮,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。数年之后,诸侯之王大抵皆冠,血气方刚,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,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,如此,有异淮南、济北之为邪?此时而欲为治安,虽尧舜不治。

  黄帝曰:“日中必熭,操刀必割。”今令此道顺,而全安甚易;不肯早为,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,岂有异秦之季世乎!夫以天子之位,乘今之时,因天之助,尚惮以危为安,以乱为治,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,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?臣又以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。假设天下如曩时,淮阴侯尚王楚,黥布王淮南,彭越王梁,韩信王韩,张敖王赵,贯高为相,卢绾王燕,陈狶在代,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,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,能自安乎?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。天下肴乱,高皇帝与诸公倂起,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。诸公幸者乃为中涓,其次仅得舍人,材之不逮至远也。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,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,多者百余城,少者乃三四十县,德至渥也,然其后十年之间,反者九起。陛下之与诸公,非亲角材而臣之也,又非身封王之也,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,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。

  然尚有可诿者,曰疏。臣请试言其亲者。假令悼惠王王齐,元王王楚,中子王赵,幽王王淮阳,共王王梁,灵王王燕,厉王王淮南,六七贵人皆亡恙,当是时陛下即位,能为治乎?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。若此诸王,虽名为臣,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,虑无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。擅爵人,赦死罪,甚者或戴黄屋,汉法令非行也。虽行不轨如厉王者,令之不肯听,召之安可致乎!幸而来至,法安可得加!动一亲戚,天下圜视而起,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,适启其口,匕首已陷其胸矣。陛下虽贤,谁与领此?

  故疏者必危,亲者必乱,已然之效也。其异姓负强而动者,汉已幸胜之矣,又不易其所以然。同姓袭是迹而动,既有徵矣,其势尽又复然。殃祸之变未知所移,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,后世将如之何!

 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,而芒刃不顿者,所排击剥割,皆众理解也。至于髋髀之所,非斤则斧。夫仁义恩厚,人主之芒刃也;权势法制,人主之斤斧也。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,释斤斧之用,而欲婴以芒刃,臣以为不缺则折。胡不用之淮南、济北?势不可也。

  臣窃迹前事,大抵强者先反,淮阴王楚最强,则最先反;韩信倚胡,则又反;贯高因赵资,则又反;陈狶兵精,则又反;彭越用梁,则又反;黥布用淮南,则又反;卢绾最弱,最后反。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,功少而最完,势疏而最忠,非独性异人也,亦形势然也。曩令樊、郦、绛、灌据数十城而王,今虽以残亡可也;令信、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,虽至今存可也。

  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。欲诸王之皆忠附,则莫若令如长沙王,欲臣子之勿菹醢,则莫若令如樊郦等;欲天下之治安,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。力少则易使以义,国小则亡邪心。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,臂之使指,莫不制从。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,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,虽在细民,且知其安,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。割地定制,令齐、赵、楚各为若干国,使悼惠王、幽王、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,地尽而止,及燕、梁它国皆然。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,建以为国,空而置之,须其子孙生者,举使君之。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,为徙其侯国,及封其子孙也,所以数偿之;一寸之地,一人之众,天子亡所利焉,诚以定治而已,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。地制壹定,宗室子孙莫虑不王,下无倍畔之心,上无诛伐之志,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。法立而不犯,令行而不逆,贯高、利几之谋不生,柴奇、开章不计不萌,细民乡善,大臣致顺,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。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,植遗腹,朝委裘,而天下不乱。当时大治,后世诵圣。壹动而五业附,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?

  天下之势方病大瘇。一胫之大几如要,一指之大几如股,平居不可屈信,一二指搐,身虑亡聊。失今不治,必为锢疾,后虽有扁鹊,不能为已。病非徒瘇也,又苦蹠戾。元王之子,帝之从弟也,今之王者,从弟之子也。惠王之子,亲兄子也;今之王者,兄子之子也。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,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,臣故曰非徒病瘇也,又苦蹠戾。可痛哭者,此病是也。

  天下之势方倒县。凡天子者,天下之首,何也?上也。蛮夷者,天下之足,何也?下也。今匈奴嫚娒侵掠,至不敬也,为天下患,至亡已也,而汉岁金絮采缯以奉之。夷狄征令,是主上之操也;天子共贡,是臣下之礼也。足反居上,首顾居下,倒县如此,莫之能解,犹为国有人乎?非亶倒县而已,又类辟,且病痱。夫辟者一面病,痱者一方痛。今西边北边之郡,虽有长爵不轻得复,五尺以上不轻得息,斥候望烽燧不得卧,将吏被介胄而睡,臣故曰一方病矣。医能治之,而上不使,可为流涕者此也。

 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,势既卑辱,而祸不息,长此安穷!进谋者率以为是,固不可解也,亡具甚矣。臣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,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,甚为执事者羞之。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?行臣之计,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,伏中行说而笞其背,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。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,不搏反寇而搏畜菟,玩细娱而不图大患,非所以为安也。德可远施,威可远加,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,可为流涕者此也。

  今民卖僮者,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,内之闲中,是古天子后服,所以庙而不宴者也,而庶人得以衣婢妾。白縠之表,薄纨之里, 以偏诸,美者黼绣,是古天子之服,今富人大贾嘉会召客者以被墙。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,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,倡优下贱得为后饰,然而天下不屈者,殆未有也。且帝之身自衣皁绨,而富民墙屋被文绣;天子之后以缘其领,庶人孽妾缘其履:此臣所谓舛也。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,欲天下亡寒,胡可得也?一人耕之,十人聚而食之,欲天下亡饥,不可得也。饥寒切于民之肌肤,欲其亡为奸邪,不可得也。国已屈矣,盗贼直须时耳,然而献计者曰“毋动”,为大耳。夫俗至大不敬也,至亡等也,至冒上也,进计者犹曰“毋为”,可为长太息者此也。

  商君遗礼义,弃仁恩,并心于进取。行之二岁,秦俗日败。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,家贫子壮则出赘。借父耰鉏,虑有德色;母取箕帚,立而谇语。抱哺其于,与公并倨;妇姑不相说,则反唇而相稽。其慈子耆利,不同禽兽者亡几耳。然并心而赴时犹曰蹶六国,兼天下。功成求得矣,终不知反廉愧之节,仁义之厚。信并兼之法,遂进取之业,天下大败,众掩寡,智欺愚,勇威怯,壮陵衰,其乱至矣,是以大贤起之,威震海内,德从天下。曩之为秦者,今转而为汉矣。然其遗风余俗,犹尚未改。今世以侈靡相竞,而上亡制度,弃礼谊,捐廉耻日甚,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。逐利不耳,虑非顾行也,今其甚者杀父兄矣。盗者剟寝户之帘,搴两庙之器,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。矫伪者出几十万石粟,赋六百余万钱,乘传而行郡国,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。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,期会之间,以为大故。至于俗流失,世坏败,因恬而不知怪,虑不动于耳目,以为是适然耳。夫移风易俗,使天下回心而乡道,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。俗吏之所务,在于刀笔筐箧,而不知大体。陛下又不自忧,窃为陛下惜之。

  夫立君臣,等上下,使父子有礼,六亲有纪,此非天之所为,人之所设也。夫人之所设,不为不立,不植则僵,不修则坏。《管子》曰:“礼义廉耻,是谓四维;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”使管子愚人也则可,管子而少知治体,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!秦灭四维而不张,故君臣乖乱,六亲殃戮,奸人并起,万民离叛,凡十三岁,而社稷为虚。今四维犹未备也,故奸人几幸,而众心疑惑。岂如今定经制,令君君臣臣,上下有差,父子六亲各得其宜,奸人亡所几幸,而群臣众信,是不疑惑!此业一定,世世常安,而后有所持循矣。若夫经制不定,是犹度江河亡维楫,中流而遇风波,舩必覆矣。可为长太息者此也。

  夏为天子,十有余世,而殷受之。殷为天子,二十余世,而周受之。周为天子,三十余世,而秦受之。秦为天子,二世而亡。人性不甚相远也,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,而秦无道之暴也?其故可知也。古之王者,太子乃生,固举以礼,使士负之,有司齐肃端冕,见之南郊,见于天也。过阙则下,过庙则趋,孝子之道也。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。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,召公为太保,周公为太傅,太公为太师。保,保其身体;傅,传之德义;师,道之教训:此三公之职也。于是为置三少,皆上大夫也,曰少保、少傅、少师,是与太子宴者也。故乃孩子提有识,三公、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,逐去邪人,不使见恶行。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,使与太子居处出入。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,闻正言,行正道,左右前后皆正人也。夫习与正人居之,不能毋正,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;习与不正人居之,不能毋不正,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。故择其所耆,必先受业,乃得尝之;择其所乐,必先有习,乃得为之。孔子曰:“少成若天性,习贯如自然。”及太子少长,知妃色,则入于学。学者,所学之官也。《学礼》曰:“帝入东学,上亲而贵仁,则亲疏有序而恩相及矣;帝入南学,上齿而贵信,则长幼有差而民不诬矣;帝入西学,上贤而贵德,则圣智在位而功不遗矣;帝入北学,上贵而尊爵,则贵贱有等而下不 矣;帝入太学,承师问道,退习而考于太傅,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,则德智长而治道得矣。此五学者既成于上,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。”及太于既冠成人,免于保傅之严,则有记过之史,彻膳之宰,进善之旌,诽谤之木,敢谏之鼓。瞽史诵诗,工诵箴谏,大夫进谋,士传民语。习与智长,故切而不媿;化与心成,故中道若性。三代之礼:春朝朝日,秋暮夕月,所以明有敬也;春秋入学,坐国老,执酱而亲馈之,所以明有孝也;行以鸾和,步中《采齐》,趣中《肆夏》,所以明有度也;其于禽兽,见其生不食其死,闻其声不食其肉,故远庖厨,所以长恩,且明有仁也。

 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,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。及秦而不然。其俗固非贵辞让也,所上者告讦也;固非贵礼义也,所上者刑罚也。使赵高傅胡亥而教之狱,所习者非斩劓人,则夷人之三族也。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,忠谏者谓之诽谤,深计者谓之妖言,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。岂惟胡亥之性恶哉?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。

  鄙谚曰:“不习为吏,视已成事。”又曰:“前车覆,后车诫。”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,其已事可知也;然而不能从者,是不法圣智也。秦世之所以亟绝者,其辙迹可见也;然而不避,是后车又将覆也。夫存亡之变,治乱之机,其要在是矣。天下之命,县于太子;太子之善,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。夫心未滥而先谕教,则化易成也;开于道术智谊之指,则教之力也。若其服习积贯,则左右而已。夫胡、粤之人,生而同声,耆欲不异,及其长而成俗,累数译而不能相通,行者有虽死而不相为者,则教习然也。臣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。夫教得而左右正,则太子正矣,太子正而天下定矣。《书》曰:“一人有庆,兆民赖之。”此时务也。

  凡人之智,能见已然,不能见将然。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,而法者禁于己然之后,是故法之所用易见,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。若夫庆赏以劝善,刑罚以惩恶,先王执此之政,坚如金石,行此之令,信如四时,据此之公,无私如天地耳,岂顾不用哉?然而曰礼云礼云者,贵绝恶于未萌,而起教于微眇,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。孔于曰:“听讼,吾犹人也,必也使毋讼乎!”为人主计者,莫如先审取舍,取舍之极定于内,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。安者非一日而安也,危者非一日而危也,皆以积渐然,不可不察也。人主之所积,在其取舍,以礼义治之者,积礼义;以刑罚治之者,积刑罚。刑罚积而民怨背,札义积而民和亲。故世主欲民之善同,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。或道之以德教,或殴之以法令。道之以德教者,德教洽而民气乐;殴之以法令者,法令极而民风哀。哀乐之感,祸福之应也。秦王之欲尊宗庙而安子孙,与汤武同,然而汤武广大其德行,六七百岁而弗失,秦王治天下,十余岁则大败。此亡它故矣,汤武之定取舍审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审矣。夫天下,大器也。今人之置器,置诸安处则安,置诸危处则危。天下之情与器亡以异,在天子之所置之。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,而德泽洽,禽兽草木广裕,德被蛮貊四夷,累子孙数十世,此天下所共闻也。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,德泽亡一有,而怨毒盈于世,下憎恶之如仇,祸几及身,子孙诛绝,此天下之所共见也。是非其明效大验邪!人之言曰:“听言之道,必以其事观之,则言者莫敢妄言。”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,教化之不如刑罚,人主胡不引殷、周、秦事以观之也?

  人主之尊譬如堂,群臣如陛,众庶如地。故陛九级上,廉远地,则堂高;陛亡级,廉近地,则堂卑。高者难攀,卑者易陵,理势然也。故古者圣王制为等列,内有公卿大夫士,外有公侯伯子男,然后有官师小吏,延及庶人,等级分明,而天子加焉,故其尊不可及也。里谚曰:“欲投鼠而忌器。”此善谕也。鼠近于器,尚惮不投,恐伤其器,况于贵臣之近主乎!廉耻节礼以治君子,故有赐死而亡戮辱。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太夫,以其离主上不远也,礼不敢齿君之路马,蹴其刍者有罚;见君之几杖则起,遭君之乘车则下,入正门则趋;君之宠臣虽或有过,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,尊君之故也。此所以为主上豫远不敬也,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。今自王侯三公之贵,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之也,古天子之所谓伯父、伯舅也,而令与众庶同黥劓 刖笞 弃市之法,然则堂不亡陛乎?被戮辱者不泰迫乎?廉耻不行,大臣无乃握重权,大官而有徒隶亡耻之心乎?夫望夷之事,二世见当以重法者,投鼠而不忌器之习也。

  臣闻之,履虽鲜不加于枕,冠虽敝不以苴履。夫尝已在贵宠之位,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,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,今而有过,帝令废之可也,退之可也,赐之死可也,灭之可也;若夫束缚之,系緤之,输之司寇,编之徒官,司寇小吏詈骂而榜笞之,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。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,吾亦乃可以加此也,非所以习天下也,非尊尊贵贵之化也。夫天子之所尝敬,众庶之所尝宠,死而死耳,贱人安宜得如此而顿辱之哉!

  豫让事中行之君,智伯伐而灭之,移事智伯。及赵灭智伯,豫让衅面吞炭,必报襄子,五起而不中。人问豫子,豫子曰:“中行众人畜我,我故众人事之;智伯国士遇我,我故国士报之。”故此一豫让也,反君事仇,行若狗彘,已而抗节致忠,行出乎列士,人主使然也。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,彼将犬马自为也;如遇官徒,彼将官徒自为也。顽顿亡耻, 诟亡节,廉耻不立,且不自好,苟若而可,故见利则逝,见便则夺。主上有败,则因而挺之矣;主上有患,则吾苟免而已,立而观之耳;有便吾身者,则欺卖而利之耳。人主将何便于此?群下至众,而主上至少也,所托财器职业者粹于群下也。俱亡耻,俱苟妄,则主上最病。故古者礼不及庶人,刑不至大夫,所以厉宠臣之节也。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,不谓不廉,曰“簠簋不饰”;坐污秽淫乱男女亡别者,不曰污秽,曰“帷薄不修”,坐罢软不胜任者,不谓罢软,曰“下官不职”。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,犹未斥然正以呼之也,尚迁就而为之讳也。故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,闻谴何则白冠 缨,盘水加剑,造请室而请罪耳,上不执缚系引而行也。其有中罪者,闻命而自弛,上不使人颈 而加也。其有大罪者,闻命则北面再拜,跌而自裁,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,曰:“子大夫自有过耳!吾遇子有礼矣。”遇之有礼,故群臣自憙;婴以廉耻,故人矜节行。上设廉礼义以遇其臣,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,则非人类也。故化成俗定,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,国耳忘家,公耳忘私,利不苟就,害不苟去,唯义所在。上之化也,故父兄之臣诚死宗庙,法度之臣诚死社稷,辅翼之臣诚死君上,守圄扞敌之臣诚死城郭封疆。故曰圣人有金城者,比物此志也。彼且为我死,故吾得与之俱生;彼且为我亡,故吾得与之俱存;夫将为我危,故吾得与之皆安。顾行而忘利,守节而仗义,故可以托不御之权,可以寄六尺之孤。此厉廉耻行礼谊之所致也,主上何丧焉!此之不为,而顾彼之久行,故曰可为长太息者此也。

一片花飞减却春,风飘万点正愁人。
且看欲尽花经眼,莫厌伤多酒入唇。
江上小堂巢翡翠,苑边高冢卧麒麟。
细推物理须行乐,何用浮荣绊此身。

朝回日日典春衣,每日江头尽醉归。
酒债寻常行处有,人生七十古来稀。
穿花蛱蝶深深见,点水蜻蜓款款飞。
传语风光共流转,暂时相赏莫相违。

绝塞乌蛮北,孤城白帝边。飘零仍百里,消渴已三年。
雄剑鸣开匣,群书满系船。乱离心不展,衰谢日萧然。
筋力妻孥问,菁华岁月迁。登临多物色,陶冶赖诗篇。
峡束沧江起,岩排石树圆。拂云霾楚气,朝海蹴吴天。
煮井为盐速,烧畬度地偏。有时惊叠嶂,何处觅平川。
鸂鶒双双舞,猕猿垒垒悬。碧萝长似带,锦石小如钱。
春草何曾歇,寒花亦可怜。猎人吹戍火,野店引山泉。
唤起搔头急,扶行几屐穿。两京犹薄产,四海绝随肩。
幕府初交辟,郎官幸备员。瓜时犹旅寓,萍泛苦夤缘。
药饵虚狼藉,秋风洒静便。开襟驱瘴疠,明目扫云烟。
高宴诸侯礼,佳人上客前。哀筝伤老大,华屋艳神仙。
南内开元曲,常时弟子传。法歌声变转,满座涕潺湲。
吊影夔州僻,回肠杜曲煎。即今龙厩水,莫带犬戎膻。
耿贾扶王室,萧曹拱御筵。乘威灭蜂虿,戮力效鹰鹯.
旧物森犹在,凶徒恶未悛。国须行战伐,人忆止戈鋋.
奴仆何知礼,恩荣错与权。胡星一彗孛,黔首遂拘挛。
哀痛丝纶切,烦苛法令蠲。业成陈始王,兆喜出于畋。
宫禁经纶密,台阶翊戴全。熊罴载吕望,鸿雁美周宣。
侧听中兴主,长吟不世贤。音徽一柱数,道里下牢千。
郑李光时论,文章并我先。阴何尚清省,沈宋欻联翩。
律比昆仑竹,音知燥湿弦。风流俱善价,惬当久忘筌。
置驿常如此,登龙盖有焉。虽云隔礼数,不敢坠周旋。
高视收人表,虚心味道玄。马来皆汗血,鹤唳必青田。
羽翼商山起,蓬莱汉阁连。管宁纱帽净,江令锦袍鲜。
东郡时题壁,南湖日扣舷。远游凌绝境,佳句染华笺。
每欲孤飞去,徒为百虑牵。生涯已寥落,国步乃迍邅。
衾枕成芜没,池塘作弃捐。别离忧怛怛,伏腊涕涟涟。
露菊班丰镐,秋蔬影涧瀍.共谁论昔事,几处有新阡。
富贵空回首,喧争懒著鞭。兵戈尘漠漠,江汉月娟娟。
局促看秋燕,萧疏听晚蝉。雕虫蒙记忆,烹鲤问沈绵。
卜羡君平杖,偷存子敬毡。囊虚把钗钏,米尽坼花钿。
甘子阴凉叶,茅斋八九椽。阵图沙北岸,市暨瀼西巅。
羁绊心常折,栖迟病即痊。紫收岷岭芋,白种陆池莲。
色好梨胜颊,穰多栗过拳。敕厨唯一味,求饱或三鳣.
儿去看鱼笱,人来坐马鞯。缚柴门窄窄,通竹溜涓涓。
堑抵公畦棱,村依野庙壖。缺篱将棘拒,倒石赖藤缠。
借问频朝谒,何如稳醉眠。谁云行不逮,自觉坐能坚。
雾雨银章涩,馨香粉署妍。紫鸾无近远,黄雀任翩翾.
困学违从众,明公各勉旃。声华夹宸极,早晚到星躔。
恳谏留匡鼎,诸儒引服虔。不逢输鲠直,会是正陶甄。
宵旰忧虞轸,黎元疾苦骈。云台终日画,青简为谁编。
行路难何有,招寻兴已专。由来具飞楫,暂拟控鸣弦。
身许双峰寺,门求七祖禅。落帆追宿昔,衣褐向真诠。
安石名高晋,昭王客赴燕。途中非阮籍,查上似张骞。
披拂云宁在,淹留景不延。风期终破浪,水怪莫飞涎。
他日辞神女,伤春怯杜鹃。淡交随聚散,泽国绕回旋。
本自依迦叶,何曾藉偓佺。炉峰生转盼,橘井尚高褰。
东走穷归鹤,南征尽跕鸢。晚闻多妙教,卒践塞前愆。
顾凯丹青列,头陀琬琰镌。众香深黯黯,几地肃芊芊。
勇猛为心极,清羸任体孱。金篦空刮眼,镜象未离铨。
纪信生降为沛公,草荒孤垒想英风。
汉家青史缘何事,却道萧何第一功。

淮上相逢得胜游,水边乡落水边洲。每怜酒旆能留客,长恐秋风便解舟。

十载穷通重把手,两朝今古一回头。金明且看春波绿,共我忘机子与鸥。

维山有松兮维隰有竹。樛枝櫹椮兮密叶如沃。遁世遗荣兮情深行独。

求长友兮爰得贞卜。松有苓兮竹有实。招鸣凤兮又已疾。

投琼芳兮清泠,聊逍遥兮永终日。观飞瀑兮泻云。

玩林皋兮夕曛。山可庐兮秫可酒,吁其去此兮伊谁与群。

雨瑟瑟兮风萧萧,猿鹤逝兮空林幽。怀质抱材兮将须世用,猗若人兮胡宁久留。

士为浮名若挂钩,夫君心事独休休。阙书不害为全马,误笔何妨作牸牛。

少铁赢铜閒计较,着蓑衣锦等风流。世间自有真轻重,归把功夫向里求。

天低野黑钟磬冷,高台火炬红无影。招魂竹竿垂至地,万众无声大师睡。

林根水际光窅冥,欲动不动如有形。阴风吹沙利如箭,蚱蜢横飞扑人面。

鬼王丈六须发丹,金铃召鬼争盘餐。黄香插筵月皛皛,瓦簋不盈纸衣小。

倏如闻笑忽而啼,笑何丈夫啼女儿。残形败血生荒草,有棺无棺安可保。

骨肉当前唤不闻,半夜依人思一饱。绿杨丝绕白杨树,魂来作风归作雨。

西头落日东头来,后人仍为今人哀。

与君一岁月,时日亦相因。何止同丁卯,休论雌甲辰。

偶然逢此数,勉矣各为人。落魄乾坤内,吾生岂患贫。

云母堆成,并刀剪破滕王谱。几双粉翅,化玉蕊、珑松千树。

行遍瑶台十二,还向孤峰住。怕雪拥、断桥来路。

吟思苦。便一夜、窗前忽到,在屋角、昏黄处。浓香作阵,更莫引、蜂儿舞。

怊怅晓风吹乱,好梦参差去。阑干曲、倩淡烟低护。

凿开孤嶂一痕青,洞勺还来漱玉亭。霜落丹枫秋欲老,池涵宝剑气如腥。

煎从桑苧传三昧,饮对离骚喜独醒。却怪又新多浪语,独于扬子诧中泠。

功业澶渊冠宋朝,古祠松柏晚萧萧。仪容不泯乡人祭,魂魄何须楚些招。

忠义垂声千古在,奸谀遗臭几时消。老予持节无英计,恋阙思贤首重搔。

青天白日,悟个什麽。
咄咄咄,骊珠击碎苍龙窟。

为客三年海上洲,故乡何处瘴云稠。数千里外蛮人域,十八滩头过客舟。

时有山禽呼姓外,或从海鸟作朋俦。故人珂佩周旋处,紫殿风清十二楼。

夜来颠风何太雄,吹折老夫屋后之长松。长松吹折犹自可,有松养子巢其中。

巢倾子死松飞去,哀鸣嗷嗷绕他树。向来自谓安如山,今日方知致身误。

呜呼!长松尚有吹折时,草藏之禽尤可嗤。

花半湿。睡起一窗晴色。千里江南真咫尺。醉中归梦直。
前度兰舟送客。双鲤沈沈消息。楼外垂杨如此碧。问春来几日。

书生戎马走淮南,乱里馀生七不堪。墙外恶声惊梦断,五更寒月照茅庵。

不羁称骏马,才冠大宗支。人正容青眼,天教丧白眉。

药苓多病母,襁褓币旬儿。此恨凄何极,灵风飒素旗。

九华峥嵘占南陆,莲花擢本山半腹。翠屏横截万里天,
瀑水落深千丈玉。云梯石磴入杳冥,俯看四极如中庭。
丹崖压下庐霍势,白日隐出牛斗星。杉松一岁抽数尺,
琼草夤缘秀层壁。南风拂晓烟雾开,满山葱蒨铺鲜碧。
雷霆往往从地发,龙卧豹藏安可别。峻极遥看戛昊苍,
挺生岂得无才杰。神仙惮险莫敢登,驭风驾鹤循丘陵。
阳乌不见峰顶树,大火尚结岩中冰。灵光爽气曛复旭,
晴天倒影西江渌。具区彭蠡夹两旁,正可别作一岳当少阳。

彼采葛兮,一日不见,如三月兮!
彼采萧兮,一日不见,如三秋兮!
彼采艾兮,一日不见,如三岁兮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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