谓开明经科,所得学究耳。谓开制策科,亦祇策士气。
谓开词赋科,浮华益无耻。持较今世文,未易遽轩轾。
隋唐制科后,变法屡兴废。同以文章名,均之等废契。
譬如探筹策,亦可得茂异。狗《曲》出何经,驴券书博士。
所用非所习,祇以丛骂詈。亦有高材生,各自矜爪觜。
袒汉夸考据,媚宋争义理。彼此互是非,是非均一鄙。
茫茫宇宙间,万事等儿戏。作诗一长吟,聊用自娱喜。
我家玄酒无人共,忽此陶然弄瓦壶。赠我一杯陶靖节,荅君几首邵尧夫。
草堂今夜能来几,我辈人间此会无。醉倒莫孤江上月,明朝空伴钓渔徒。
枫落昆池露气清,雁行中断惜孤征。岂缘薏苡能生谤,争睹潢池已寝兵。
公道未须嗟白发,人生何处不浮萍。劝君有酒且同醉,行路难时怕独醒。
寺古临浈水,波澄映碧山。夜来泛钓艇,清磬动前湾。
异域春郊草又青,故园东望远千程。临池嫩柳千丝碧,倚槛妖桃几点明。
丹杏笑风真有意,白云送雨太无情。归来不识河中道,春水潺潺满路平。
身事怜衰白,羁栖感岁年。云霞占晓日,花柳媚晴川。
家远书难得,鸿归信欲传。高台频极目,风景故依然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