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公靖港败,章侯救以免。功名震一世,云泥隔岁晚。
归舟近长沙,父老话兵燹。山丘易零落,铜官长在眼。
作图名感旧,自记极微婉。文襄耄年序,奋笔亦殊健。
未如王翁歌,放浪情无隐。曾张今往矣,义气固同尽。
时髦论纷腾,何事挟馀愠。道高迹可卑,子贤身不泯。
报恩贱者事,岂以律贵显。彼哉李子言,徒示丈夫浅。
世往人物非,古今共滔滔。闻君寝邱客,因忆孙叔敖。
脱身田野间,功业青云高。忧国不顾家,子孙负薪劳。
苟无滑稽士,亦已埋蓬蒿。嗟来千户封,晚受侯王褒。
贤卿尚遗忘,反慕贪与饕。况彼里闾人,安能厌糠糟。
伊昔方断蛇,许身轻鸿毛。阴德尚有报,天宁绐吾曹。
努力道路勤,我心良郁陶。
洞庭古寺名鳞峰,山门夹道皆长松。苍皮鳞皴根诘屈,风动十里闻笙镛。
团栾下荫鳞羽葆,夭矫上耸苍髯龙。不知当年谁手植,云是宋家三百年前之旧物。
每当赤日坐其下,时有清风吹鬓发。因思古人不可见,重是甘棠无剪伐。
兹来忽见怪且惊,倒卧道路纵复横。可怜堂堂十八公,尽与官家充践更。
神咷鬼趡竞遮护,崖摧壑陷难支撑。我伤嘉树因久立,封殖有怀何所及。
颠僵力与风雷争,昏暗如闻龙象泣。龙象泣,何所为,县官催租如火急。
伊昔秦皇法最苛,犹有封爵来山阿。如何今日值劫数,大斧长锯交撝呵。
深山更深无处避,岂若社栎长婆娑。年来征税总类此,谁采野老民风歌。
梅花清太极,雪月与通灵。老树从心折,春风就手迎。
映溪流不竞,脱蒂了无声。惊起罗浮梦,凭轩见八溟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闻道骑龙选夜台,双峰晴插白云隈。何年梦寐闻天语,此日乾坤特地开。
自有灵符能叶瑞,不须元谶亦登来。千秋尺地非容易,孺子由来冰鉴才。
对酒当歌兴未阑,怀人梦挂杏林端。春风桃李青毡暖,夜雨松萝白发寒。
泣鬼诗篇容我和,哀时心事仗君看。只嗟踪迹云泥别,一水盈盈握手难。
西风重食武昌鱼,夹道争迎谕德车。列郡山川天堑险,渡江人物浪淘馀。
伯牙台迥秋花晚,太白楼空夜月初。高会南皮问今昔,未应闲散老尚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