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留宿温,山霭动云叶。遥遥相送情,悢悢念寒涉。
怜无金母术,为返桃花靥。弥天存鹤发,馀冬酬素业。
壮心巳分属,微绪望孤接。清欢唯夕镫,高论寄灵笈。
四海目可营,千秋志何摄。旋归亘不忘,物役情难协。
温伯道默存,苏门啸双惬。梦聚相频仍,心旌固洽浃。
旷怀杳涯际,冥合无钝捷。霜磬警昨清,缄之以重叠。
少无适俗韵,山泽久见招。结庐在人境,种苗在东皋。
披榛步荒墟,晨出肆微劳。坐止高荫下,我行岂不遥。
绕屋树扶疏,敛襟独逍遥。涉暑惊秋霜,寒风拂枯条。
时驶不可稽,浊酒且自陶。提壶挂寒柯,聊以咏今朝。
鹤鸣在林樾,山谷有遗音。置之阛阓间,三载如病瘖。
禽鸟自有适,人亦自有心。嗟余实鄙夫,翰墨非所任。
废书动旬月,篇籍皆凝尘。唯于场圃内,时时发长吟。
澹如酌玄酒,锵若调素琴。为语二三子,幽赏宜共寻。
杨花情思太无聊,漂泊浮踪趁远飙。似我春心收不住,随风飞度赤阑桥。
我行近十日,已至峡山麓。双崖豁翠屏,林峦迭起伏。
奔湍泻清驶,盘涡此一蓄。遥传古帝子,脱屣来空谷。
至今清月夜,笙箫出深竹。吾本澹宕人,遐想结薖轴。
投身入尘寰,浮名苦徵逐。峡中数往来,半生愧碌碌。
赋诗谢山灵,苦语聊自勖。
江水既合彭蠡,过九江而下,折而少北,益漫衍浩汗,而其西自寿春、合肥以傅淮阴,地皆平原旷野,与江淮极望,无有瑰伟幽邃之奇观。独吾郡潜、霍、司空、龙眠、浮渡,各以其胜出名于三楚。而浮渡濒江倚原,登陟者无险峻之阻,而幽深奥曲,览之不穷。是以四方来而往游者,视他山为尤众。然吾闻天下山水,其形势皆以发天地之秘,其情性阖辟,常隐然与人心相通,必有放志形骸之外,冥合于万物者,乃能得其意焉。今以浮渡之近人,而天下注游者这众,则未知旦暮而历者,几皆能得其意,而相遇于眉睫间耶?抑令其意抑遏幽隐榛莽土石之间,寂历空濛,更数千百年,直寄焉以有待而后发耶?余尝疑焉,以质之仲郛。仲郛曰:“吾固将往游焉,他日当与君俱。”余曰:“诺。”及今年春,仲郛为人所招邀而往,不及余。迨其归,出诗一编,余取观之,则凡山之奇势异态,水石摩荡,烟云林谷之相变灭,番见于其诗,使余光恍惚有遇也。盖仲郛所云得山水之意者非耶?
昔余尝与仲郛以事同舟,中夜乘流出濡须,下北江,过鸠兹,积虚浮素,云水郁蔼,中流有微风击于波上,发声浪浪,矶碕薄涌,大鱼皆砉然而跃。诸客皆歌乎,举酒更醉。余乃慨然曰:“他日从容无事,当裹粮出游。北渡河,东上太山,观乎沧海之外;循塞上而西,历恒山、太行、大岳、嵩、华,而临终南,以吊汉,唐之故墟;然后登岷、峨,揽西极,浮江而下,出三峡,济乎洞庭,窥乎庐、霍,循东海而归,吾志毕矣。”客有戏余者曰:“君居里中,一出户辄有难色,尚安尽天下之奇乎?”余笑而不应。今浮渡距余家不百里,而余未尝一往,诚有如客所讥者。嗟乎!设余一旦而获揽宇宙之在,快平生这志,以间执言者之口,舍仲郛,吾谁共此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