买陂塘、养多鱼种,养鱼经好须读。鱼花浮满桃花水,鱼户一春争漉。
新雨足。放万个鱼秧、半是西江族。魿三鲩六。任嫩草青青,浮萍片片,去果水梭腹。
拖罛好,时用琅玕袅竹。鱼生飞乱红玉。谁持脍具来相访,兼为荔枝都熟。
莼更绿。齑豉下、羹鱼饭稻随风俗。量鱼论斛。是蛋客生涯,鲛人事业,水国作汤沐。
马伶者,金陵梨园部也。金陵为明之留都,社稷百官皆在,而又当太平盛时,人易为乐。其士女之问桃叶渡、游雨花台者,趾相错也。梨园以技鸣者,无虑数十辈,而其最著者二:曰兴化部,曰华林部。
一日,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,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,与夫妖姬静女,莫不毕集。列兴化于东肆,华林于西肆,两肆皆奏《鸣凤》,所谓椒山先生者。迨半奏,引商刻羽,抗坠疾徐,并称善也。当两相国论河套,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,东肆则马伶。坐客乃西顾而叹,或大呼命酒,或移座更近之,首不复东。未几更进,则东肆不复能终曲。询其故,盖马伶耻出李伶下,已易衣遁矣。马伶者,金陵之善歌者也。既去,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,乃竟辍其技不奏,而华林部独著。
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,遍告其故侣,请于新安贾曰:“今日幸为开宴,招前日宾客,愿与华林部更奏《鸣凤》,奉一日欢。”既奏,已而论河套,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,李伶忽失声,匍匐前称弟子。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。其夜,华林部过马伶:“子,天下之善技也,然无以易李伶。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,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?”马伶曰:“固然,天下无以易李伶;李伶即又不肯授我。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,严相国俦也。我走京师,求为其门卒三年,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,察其举止,聆其语言,久乃得之。此吾之所为师也。”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。
马伶,名锦,字云将,其先西域人,当时犹称马回回云。
侯方域曰:异哉,马伶之自得师也。夫其以李伶为绝技,无所干求,乃走事昆山,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;以分宜教分宜,安得不工哉?(呜乎!耻其技之不若,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,倘三年犹不得,即犹不归耳。其志如此,技之工又须问耶?
铜雀台高倚邺城,欲从歌舞乐馀生。侵吴兵老终先破,禅汉谋深卒未行。
物古人怜陈迹在,基危天遣霸图倾。千年瓦砾漳河底,太息空劳用力成。
饥来吃白粥,渴来啜茗汁。六时经行里,钵盂两度湿。
清斋拥衲眠,清福谁消得。人命呼吸间,年光敲石急。
因口造重罪,曾不异鸡鸭。万钱充一餐,金玉灿纱幂。
犓腴栗栗黄,虬脯珊瑚赤。剔骨积山高,弃脂涂地白。
人亦大可怖,猛虎而冠帻。胎魂能入梦,变形诉且泣。
食经并食典,妖箧胡可缺。镬狱受煮人,是昔豪华客。
五辛亦当屏,秽吻饥鬼集。
红树塞天地,不知山更多。脱巾松下饮,抱膝水边歌。
世狭容吾懒,官贫耐客过。犹能理诗律,学杜祖阴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