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松拔地千丈强,怪松偃蹇如人长。老松根干半化石,乔松鬐鬣蛟龙翔。
稚松尚是百年物,千株万株环草堂。黛云影翻白日黑,朱夏气转清秋凉。
刁刁调调天风作,一片灵籁腾空苍。昆仑鸾应嶰谷凤,凌虚流响非笙簧。
沨容节奏本噫气,元和鼓荡成文章。太古之雷无霹雳,黄钟之管含初阳。
轩于洞庭张广乐,牙来海上愁混茫。风琴恍忽变清操,总合《大雅》殊淫伤。
草堂主人天下士,撑胸拄腹经与史。礌砢共笑和长舆,爽健端如李元礼。
眼中那有桃李颜,门前洗尽筝琶耳。日就松阴闲徙倚,读破万卷读未已。
砍节然膏五夜过,取枝作筹千遍记。著述自足豪古今,况占西湖好山水。
每听谡谡独欣然,客来惊问何为尔。兴公贞白性所喜,得意忘言堪举似。
三四年来幽兴隔,长安僦屋嚣近市。徒寄梦寤游故园,梦回又逐鸡鸣起。
八砖影候花厅趋,万壑声閒图画里。手持素纸索我歌,为我研墨拂尘几。
我披图画几徘徊,我家老屋傍琼台。碧海霞映赤城晓,芙蓉花插青天开。
国清十里锁烟雾,石梁三树凌崔嵬。此皆自昔纪仙佛,汉柏唐槐行辈推。
鳞甲之而森搏攫,羽毛整顿舞毰毸。毕宏张璪画不到,色兼紫翠凝锦苔。
饱闻《咸濩》廿余载,对此还作家山猜。家山潇洒无点埃,日日车马胡为哉。
蟹眼铛熟茗一杯,君思武林我天台。
大历二年十月十九日,夔府别驾元持宅,见临颍李十二娘舞剑器,壮其蔚跂,问其所师,曰:“余公孙大娘弟子也。” 开元五载,余尚童稚,记于郾城观公孙氏,舞剑器浑脱,浏漓顿挫,独出冠时,自高头宜春梨园二伎坊内人洎外供奉,晓是舞者,圣文神武皇帝初,公孙一人而已。玉貌锦衣,况余白首,今兹弟子,亦非盛颜。既辨其由来,知波澜莫二,抚事慷慨,聊为《剑器行》。昔者吴人张旭,善草书帖,数常于邺县见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,自此草书长进,豪荡感激,即公孙可知矣。
昔有佳人公孙氏,一舞剑器动四方。
观者如山色沮丧,天地为之久低昂。
㸌如羿射九日落,矫如群帝骖龙翔。
来如雷霆收震怒,罢如江海凝清光。
绛唇珠袖两寂寞,晚有弟子传芬芳。
临颍美人在白帝,妙舞此曲神扬扬。
与余问答既有以,感时抚事增惋伤。
先帝侍女八千人,公孙剑器初第一。
五十年间似反掌,风尘澒洞昏王室。
梨园弟子散如烟,女乐余姿映寒日。
金粟堆前木已拱,瞿唐石城草萧瑟。
玳筵急管曲复终,乐极哀来月东出。
老夫不知其所往,足茧荒山转愁疾。
送别西郊车马行,乱山深处隐孤城。黄花潭上秋将老,独采馀芳寄远情。
侧塞轩廊翠蔓斜,秋芳虽冷意犹赊。淡敷粉本庭心月,微映天然屋角霞。
白石固应知老味,居仁未敢作生涯。非原妄植今何悔,断梦难寻塞外花。
质朴古风存,家连水竹村。旧蒙公子爱,兼得里人尊。
客至频倾酿,闲时自灌园。西楼有枕席,高卧任乾坤。
申命增华衮,遗忠动紫宸。世风存令子,暮哭有慈亲。
复辟前言在,论兵密疏陈。如何年不永,无路问苍旻。
徵君昔嘉遁,抗迹遗俗尘。了心悟有物,乘化游无垠。
道丧历千载,复存颍阳真。上虞佳山水,晚岁耽隐沦。
内史既解绶,支公亦相亲。儒道匪远理,意胜聊自欣。
洄沿南溪夕,流浪东山春。石壁践丹景,金潭冒绿蘋。
探鍊备海峤,赏心寓情人。奈何灵仙骨,锹翮瑶池津。
寥寥虚白宇,夙创招提因。家风缅多尚,玄德谢无邻。
谬陪金门彦,矫迹侍紫宸。皇恩竟已矣,遗烈庶不泯。
贝丘豕立俄人啼,淮水失却巫支祁。万牛腥闻红帕首,天狼反被青云衣。
坞金递遣髑髅守,日注鬼箓停生机。风尘展转逾十载,意者天怒民浇漓。
故令六合日颠倒,人类灭尽将无遗。云胡玉毁石自若,荧惑扬彩三阶微。
沣兰无实荃蕙化,蹠蹻往往嗤随夷。奸凶残忍源源出,福善祸淫殊反易。
杀人白昼临通衢,长剑大刀争割食。东家处子西家搂,父母吞声泪偷滴。
书生平日苦自信,坐谈性命成迂僻。有人抱膝吟草庐,夜梦史迁紬秘书。
共工举头天柱折,五丁凿石岷峨枯。有穷飞箭落九日,防风戮骨雄专车。
跨秦历汉凡几劫,宇宙戏掷犹摴蒱。君不见邯郸空国长平陷,又不见焦土咸阳总冤滥。
区区反覆焉足云,老天为质由来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