鼓腹不诧金石音,吟步竹坞俄梅林。方爱群鹜漾清泚,忽听一鸿啼晏阴。
野饭不妨随分饱,杯酒却忆向来深。明朝晴雨恐未卜,鸥鹭盟寒空复心。
旧宛荒湾,正恖恖别袂,草草欢筵。放歌销白日,转枕梦青天。
风力紧,折吴绵。寒色渐苍然。话倦游、不如归去,如此湖山。
津头已买篷船。尚樵歌共谱,琴趣閒编。沙河春拊马,灯市夜飞蝉。
花倚担,菜登盘。节物又增年。问几时、掀髯一笑,追逐吟仙。
酒船一棹镜湖波,云掩稽峰半薜萝。休道谪仙今独少,山林狂客也无多。
花雨林烟自暮朝,清溪流水入红桥。蛮笺捧出纤纤手,如此诗人未寂寥。
兰风吹动吕仙影,老树槎牙吐暮秋。夜静药炉丹火现,月明神剑夜光浮。
已知浩气无穷尽,不到心灰未肯休。铁笛一声吹雪散,碧云飞过岳阳楼。
寺门疏柳,作轻烟淡雨,过江秋色。黄叶声中人载酒,来问篱东消息。
落帽风高,寒沙平楚,断雁如残客。茱萸醉把,人生嘉会难得。
回首前度琴尊,柴桑归去,缥缈飞凫隔。山色绿萝无恙在,看我登临此日。
佛火深龛,钟楼返照,短衲僧头白。蒲团闲话,雪鸿犹认游迹。
霜风悽惨岁华深,木落空庭噪暮禽。犹有翠筠堪志节,岂无碧水可澄心。
浮生迹似漂流梗,造士功惭跃冶金。草阁捲帘时自遣,孤吟遥对白云岑。
麻鞋遍踏北山村,桃涧东头古墓门。络纬乱啼荆棘满,不知何处葬诗魂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