蓬莱峰增陈佐先生

月且推陈实,风流亦我师。早投南国隐,不待北山移。

花鸟留新兴,云溪发灏思。清芬坐相袭,晔晔映芝眉。

明广东南海人,字宾仲。万历二十八年举人。曾为青田知县。有《罗浮野乘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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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闲得去住,告别恋音徽。旧国应无业,他乡到是归。
楚山明月满,淮甸夜钟微。何处孤舟泊,遥遥心曲违。
俗口喧喧利与名,到君风品即难凭。
曾将五老关秋梦,只爱南薰是正声。
鸟恋药棚长独立,树欺诗壁半旁生。
公车便不能徵出,搔首吾皇负圣明。
天河夜未央,漫漫复苍苍。重君远行至,及此明月光。
华星映衰柳,暗水入寒塘。客心定何似,馀欢方自长。
阴风千里来,惊浪满吴楚。
世事两茫茫,飘泊欲谁诉。

  右金石录三十卷者何?赵侯德父所著书也。取上自三代,下迄五季,钟、鼎、甗、鬲、盘、彝、尊、敦之款识,丰碑、大碣,显人、晦士之事迹,凡见于金石刻者二千卷,皆是正伪谬,去取褒贬,上足以合圣人之道,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,皆载之,可谓多矣。

  呜呼,自王播、元载之祸,书画与胡椒无异;长舆、元凯之病,钱癖与传癖何殊。名虽不同,其惑一也。

  余建中辛巳,始归赵氏。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,丞相时作吏部侍郎。侯年二十一,在太学作学生。赵、李族寒,素贫俭。每朔望谒告出,质衣,取半千钱,步入相国寺,市碑文果实归,相对展玩咀嚼,自谓葛天氏之民也。后二年,出仕宦,便有饭蔬衣练,穷遐方绝域,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。日就月将,渐益堆积。丞相居政府,亲旧或在馆阁,多有亡诗、逸史,鲁壁、汲冢所未见之书,遂力传写,浸觉有味,不能自已。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,一代奇器,亦复脱衣市易。尝记崇宁间,有人持徐熙牡丹图,求钱二十万。当时虽贵家子弟,求二十万钱,岂易得耶。留信宿,计无所出而还之。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。

  后屏居乡里十年,仰取俯拾,衣食有余。连守两郡,竭其俸入,以事铅椠。每获一书,即同共勘校,整集签题。得书、画、彝、鼎,亦摩玩舒卷,指摘疵病,夜尽一烛为率。故能纸札精致,字画完整,冠诸收书家。余性偶强记,每饭罢,坐归来堂烹茶,指堆积书史,言某事在某书、某卷、第几叶、第几行,以中否角胜负,为饮茶先后。中即举杯大笑,至茶倾覆怀中,反不得饮而起。甘心老是乡矣。故虽处忧患困穷,而志不屈。收书既成,归来堂起书库,大橱簿甲乙,置书册。如要讲读,即请钥上簿,关出卷帙。或少损污,必惩责揩完涂改,不复向时之坦夷也。是欲求适意,而反取憀憟。余性不耐,始谋食去重肉,衣去重采,首无明珠、翠羽之饰,室无涂金、刺绣之具。遇书史百家,字不刓缺,本不讹谬者,辄市之,储作副本。自来家传周易、左氏传,故两家者流,文字最备。于是几案罗列,枕席枕藉,意会心谋,目往神授,乐在声色狗马之上。

  至靖康丙午岁,侯守淄川,闻金寇犯京师,四顾茫然,盈箱溢箧,且恋恋,且怅怅,知其必不为己物矣。建炎丁未春三月,奔太夫人丧南来。既长物不能尽载,乃先去书之重大印本者,又去画之多幅者,又去古器之无款识者,后又去书之监本者,画之平常者,器之重大者。凡屡减去,尚载书十五车。至东海,连舻渡淮,又渡江,至建康。青州故第,尚锁书册什物,用屋十余间,冀望来春再备船载之。十二月,金人陷青州,凡所谓十余屋者,已皆为煨烬矣。

  建炎戊申秋九月,侯起复知建康府。已酉春三月罢,具舟上芜湖,入姑孰,将卜居赣水上。夏五月,至池阳。被旨知湖州,过阙上殿。遂驻家池阳,独赴召。六月十三日,始负担,舍舟坐岸上,葛衣岸巾,精神如虎,目光烂烂射人,望舟中告别。余意甚恶,呼曰:“如传闻城中缓急,奈何?”戟手遥应曰:“从众。必不得已,先弃辎重,次衣被,次书册卷轴,次古器,独所谓宗器者,可自负抱,与身俱存亡,勿忘之。”遂驰马去。途中奔驰,冒大暑,感疾。至行在,病痁。七月末,书报卧病。余惊怛,念侯性素急,奈何。病痁或热,必服寒药,疾可忧。遂解舟下,一日夜行三百里。比至,果大服柴胡、黄芩药,疟且痢,病危在膏盲。余悲泣,仓皇不忍问后事。八月十八日,遂不起。取笔作诗,绝笔而终,殊无分香卖履之意。

  葬毕,余无所之。朝廷已分遣六宫,又传江当禁渡。时犹有书二万卷,金石刻二千卷,器皿、茵褥,可待百客,他长物称是。余又大病,仅存喘息。事势日迫。念侯有妹婿,任兵部侍郎,从卫在洪州,遂遣二故吏,先部送行李往投之。冬十二月,金寇陷洪州,遂尽委弃。所谓连舻渡江之书,又散为云烟矣。独余少轻小卷轴书帖、写本李、杜、韩、柳集,《世说》、《盐铁论》,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,三代鼎鼐十数事,南唐写本书数箧,偶病中把玩,搬在卧内者,岿然独存。

  上江既不可往,又虏势叵测,有弟迒任敕局删定官,遂往依之。到台,台守已遁。之剡,出陆,又弃衣被。走黄岩,雇舟入海,奔行朝,时驻跸章安,从御舟海道之温,又之越。庚戌十二月,放散百官,遂之衢。绍兴辛亥春三月,复赴越,壬子,又赴杭。

  先侯疾亟时,有张飞卿学士,携玉壶过,视侯,便携去,其实珉也。不知何人传道,遂妄言有颁金之语。或传亦有密论列者。余大惶怖,不敢言,亦不敢遂已,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,欲走外廷投进。到越,已移幸四明。不敢留家中,并写本书寄剡。后官军收叛卒,取去,闻尽入故李将军家。所谓岿然独存者,无虑十去五六矣。惟有书画砚墨,可五七簏,更不忍置他所。常在卧塌下,手自开阖。在会稽,卜居土民钟氏舍。忽一夕;穴壁负五簏去。余悲恸不已,重立赏收赎。后二日,邻人钟复皓出十八轴求赏,故知其盗不远矣。万计求之,其余遂不可出。今知尽为吴说运使贱价得之。所谓岿然独存者,乃十去其七八。所有一二残零不成部帙书册,三数种平平书帙,犹复爱惜如护头目,何愚也耶。

  今日忽阅此书,如见故人。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,装卷初就,芸签缥带,束十卷作一帙。每日晚吏散,辄校勘二卷,跋题一卷。此二千卷,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。今手泽如新,而墓木已拱,悲夫!

  昔萧绎江陵陷没,不惜国亡,而毁裂书画。杨广江都倾覆,不悲身死,而复取图书。岂人性之所著,死生不能忘之欤。或者天意以余菲薄,不足以享此尤物耶。抑亦死者有知,犹斤斤爱惜,不肯留在人间耶。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。

  呜呼,余自少陆机作赋之二年,至过蘧瑗知非之两岁,三十四年之间,忧患得失,何其多矣!然有有必有无,有聚必有散,乃理之常。人亡弓,人得之,又胡足道!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,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。

  绍兴二年、玄黓岁,壮月朔甲寅,易安室题 。

海裔江湄独倚楼,瑟居匏系又惊秋。
菊花黄处回青眼,枫叶红时对白头。
少日声名追杜甫,暮途鞿绊脱庄周。
九龙尚有临池兴,一雁能忘远札投。

西郊秋日暮,雨细更风斜。应为重阳近,来催菊著花。

笼莺唤起,屏山残睡,眼前春晚。点絮年光,销与谢娘池馆。

惜芳笺管成何用,花外东风悽断。占新阴未稳,泪铅无数,梦云飘散。

苦相思瘦损,宫腰几许,宽却罗衣一半。未必天涯,省识忖寒量暖。

经年袖损调筝手,尘满十三金雁。劝愁弦漫傍,绿窗残日,旧情真懒。

我家筝奴忧乐同,尘埃满面鬓发蓬。徽弦不具挂墙壁,似惭无以娱衰翁。

夫君一见为披拂,坐使寒谷为春融。中含太古意味足,杂以新态来无穷。

繁声流水不可喻,直与造化相冥通。形神久已坐灰槁,一旦抉剔驱盲聋。

寂然反听杳难诘,但觉万窍俱玲珑。千金不得和扁力,谁谓起废由枯桐。

曲终玄旨竟谁会,非弦非指仍非空。拂衣欲往君且止,为我乘兴弹悲风。

奇峰一叠两叠,乱涧清流浊流。那识高人胜处,阒然心地能幽。

乾坤浑浑一洪炉,一处由来具万殊。若比圣功如火候,非君调燮复谁乎。

淮南王,慕灵仙,服食丹药求大年。重楼十二罗五城,玉童吹箫作凤鸣。

左石室,右丹台。枕中鸿宝不可开,咸阳帝子非仙才。

八公一去神鼎空,化为双白鹤飞云中。飞云中,游天际,鸡犬无声空城闭。

茂陵神宫树成列,淮南丹灶狐兔穴。

秋思而今不入时,平和节奏苦嫌迟。香山旧谱重拈出,不问知音知不知。

有白者狐,九尾差差。时哉时哉,应彼昌期。水土底平,告功锡圭。

坤德承乾,维王之基。

大道旷且夷,蹊路安足寻。经世有险易,隐显处存心。

嗟哉岩岫士,归来从所钦。

江山渺何许,此别难留住。汉水绕襄城,千里孤舟去。

自别逋仙梦已孤,横斜栏外倩谁扶。春风无力低笼纸,一幅楼东晚睡图。

扶持冷梦属林逋,春去孤山一醒乎。鹤自天涯人自老,可怜无夜不西湖。

十二雕栏属曲扶,珊珊梦入小山孤。金铃声动霜禽下,春到罗浮醒到无。

如来禅,祖师意。绝承当,只这是。破草鞋,汗臭气。热碗鸣,驴豚沸。

也大奇,不思议。分明在目前,今古应无坠。佛灭二千年,比丘少惭愧。

鼎鼎元无药裹寻,寻来出去一般金。铸成大小多随意,便是冰壶妙理深。

移家东去寄田庐,始见高情与世流。
爱酒定伙焦革饮,卜灵应近仲长居。
天寒扫雪催煎茗,秋雨临溪命罩鱼。
静裹独全山野乐,人间荣利不嵌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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