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人教无类,仆隶犹子弟。况尔秉性良,识字念恩礼。
薪涿重趼为,溷湢昏暮理。暇屏几牖前,窥书色私喜。
勚此穷山中,寒镫同茹荠。嗟吾故腐儒,力薄人无倚。
柴桑给子力,情挚词亦悱。少陵课其奴,伐木歌恺悌。
何德酬尔勤,相视惟一体。
骅骝固绝足,韩干真画者。傥欲万口传,当画千里马。
吾才如跛鳖,子不解腾跨。初无籋云姿,何劳人摹写。
支郎妙人物,名声遍日下。事苟不当急,操笔有用舍。
一逢菘韭翁,终安陋朴野。无盐元自丑,强欲相纷赭。
至技不可名,厚意徒久假。我欲报之诗,有作非大雅。
云暗湖光雨四垂,珠玑万斛撒琉璃。紫苔阶面寒声急,有甚心情更赋诗。
士君子立身事主,既名知己,则当竭尽智谋,忠告善道,销患于未形,保治于未然,俾身全而主安。生为名臣,死为上鬼,垂光百世,照耀简策,斯为美也。苟遇知己,不能扶危为未乱之先,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;钓名沽誉,眩世骇俗,由君子观之,皆所不取也。
盖尝因而论之:豫让臣事智伯,及赵襄子杀智伯,让为之报仇。声名烈烈,虽愚夫愚妇莫不知其为忠臣义士也。呜呼!让之死固忠矣,惜乎处死之道有未忠者存焉——何也?观其漆身吞炭,谓其友曰:“凡吾所为者极难,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而怀二心者也。”谓非忠可乎?及观其斩衣三跃,襄子责以不死于中行氏,而独死于智伯。让应曰:“中行氏以众人待我,我故以众人报之;智伯以国士待我,我故以国士报之。”即此而论,让馀徐憾矣。
段规之事韩康,任章之事魏献,未闻以国士待之也;而规也章也,力劝其主从智伯之请,与之地以骄其志,而速其亡也 。郄疵之事智伯,亦未尝以国士待之也;而疵能察韩、魏之情以谏智伯。虽不用其言以至灭亡,而疵之智谋忠告,已无愧于心也。让既自谓智伯待以国士矣,国士——济国之上也。当伯请地无厌之日,纵欲荒暴之时,为让者正宜陈力就列,谆谆然而告之日:“诸侯大夫各安分地,无相侵夺,古之制也。今无故而取地于人,人不与,而吾之忿心必生;与之,则吾之骄心以起。忿必争,争必败;骄必傲,傲必亡”。谆切恳至,谏不从,再谏之,再谏不从,三谏之。三谏不从,移其伏剑之死,死于是日。伯虽顽冥不灵,感其至诚,庶几复悟。和韩、魏,释赵围,保全智宗,守其祭祀。若然,则让虽死犹生也,岂不胜于斩衣而死乎?
让于此时,曾无一语开悟主心,视伯之危亡,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也。袖手旁观,坐待成败,国士之报,曾若是乎?智伯既死,而乃不胜血气之悻悻,甘自附于刺客之流。何足道哉,何足道哉!虽然,以国士而论,豫让固不足以当矣;彼朝为仇敌,暮为君臣,腆然而自得者,又让之罪人也。噫!
一向传宣唤,谁知不复还。来时旧针线,记得在窗间。
晴川历历自返照,叶落归根进步来。可有龟巢莲叶上,化为脉望戏琴台。
松禅先生真贱儒,半生出入承明庐。黄金横带紫绶纡,谓非干禄谁欺乎。
忽然被放归里闾,所在编管如囚拘。家无薄田输官租,又无一椽安厥居。
鸡栖斗室常沮洳,革履滑涟衣被濡。蚊虻虮虱蝇蚁蛆,扑缘竟夕肱不舒。
今年大水起两湖,豫章宣歙连杭衢。浸淫漾衍来吾虞,吾虞北江南具区。
形势污下釜底如,况挟盲风怪雨俱。田荒屋破民其鱼,先生虽贫乐有馀。
案有笔研架有书,奈何祇知谋一躯。皇天鉴物无私储,汝箧名碑好画图。
兼有古籍施注苏,胡不以之易贝珠。亦足数辈尪赢扶,坐视戚戚何其愚,嗟哉先生真贱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