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雨不滑道,好风吹我衣。畏途得清凉,实亦天念之。
念之匪有他,七十方督师。上忧国步艰,下悯生民疲。
区区当努力,早见平淮碑。
龙骧虎步随高下,此翁岂合居林野。中原射策先冠军,肘后骊珠光照夜。
河清海晏靖烽烟,缓带轻裘见儒雅。西园词赋拟曹刘,东阁文章追董贾。
著书先著春秋歌,丘明公谷如尔何。年过五十犹学易,两仪四象交森罗。
倚马千言飞露布,吹毛三尺降么么。雄才大略谁先后,今之卧仙前伏波。
等閒事业从头数,夜半鸡声催起舞。此心此志畴得知,上有君恩下慈母。
九重三疏叠陈情,万里归心廑孺慕。孟母宅边频倚门,征人岭外长延伫。
羡君有母寿还童,羡君有才孝作忠。羡君有子传家学,羡君有孙承祖风。
羡君能诗号无敌,羡君谈笑销兵戎。丈夫立身会如此,岂能碌碌稠侣中。
将军爱我愚也直,我爱将军清且白。两人相得非等夷,异地同堂慰岑寂。
过桥三笑仿前贤,拍案高歌忘主客。不妨野老眼长青,请看此翁头未白。
平生甘抱拙,何用天孙巧。不知柳柳州,年年乞多少。
天孙今夜渡天河,人言天上巧最多。乞今抱拙不求巧,愿赐拙多宁巧少。
东家巧女如凤凰,罗襦绣得金鸳鸯。少年嫁夫先得巧,明珠论斗金盈箱。
乞守空闺甘寂寞,苦心不恋东家乐。却笑天孙长别离,纵使巧多徒尔为。
海上扶桑景,清光日见君。祇愁风雨夜,西北有浮云。
人闲宜岁晚,道者访幽期。独与寒山别,行当暮雪时。
柏台辞汉主,竹寺寄潜师。荷策知君待,开门笑我迟。
暮阶县雨足,寒吹绕松枝。理辩尘心妄,经分梵字疑。
久承黄纸诏,曾赋碧云诗。然诺惊相许,风流话所思。
筌忘心已默,磬发夜何其。愿结求羊侣,名山从所之。
蓼蓼者莪,匪莪伊蒿。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。
蓼蓼者莪,匪莪伊蔚。哀哀父母,生我劳瘁。
瓶之罄矣,维罍之耻。鲜民之生,不如死之久矣。无父何怙?无母何恃?出则衔恤,入则靡至。
父兮生我,母兮鞠我。抚我畜我,长我育我,顾我复我,出入腹我。欲报之德。昊天罔极!
南山烈烈,飘风发发。民莫不穀,我独何害!南山律律,飘风弗弗。民莫不穀,我独不卒!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