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寄陈传道,穷秋亦罢官。还驱款段马,吟雪向长安。
烦暑人閒不可支,暂来陊殿独委蛇。南风一拂清如水,犹似当年解愠时。
长天已无暑,佳节仙期。妆罢自启帘帏。双星拜后漏声静,筵前凉气侵衣。
飞萤乍来忽去,望银河浅淡,凤驾将移。含情不语,逐浮云、冉冉来时。
回首旧年情绪,今夕尽安排,花果蛛丝。何意关山阻隔,清辉难见,尺素偏稀。
秋容似洗,爱如钩、月影迟迟。奈纷然离思,排排不去,转蹙双眉。
去年君从夜郎来,珊珊瘦骨如冻梅。使我相见不相识,五月一把西园杯。
忆昔轰饮黄金台,舍人意熊殊雄恢。谈兵虎帐倚长剑,道路蹴踏骅骝开。
上谷四野甘棠栽,召父杜母民皆孩。绣衣持节行万里,乌撒未靖烽火灾。
牂牁江边往复回,支离卧床药鼎煨。有缘奉使到南海,宛若得雨生枯荄。
为言频年病缠絯,宦味已淡名心灰。六榕寺远卜邻近,纳凉煮茗时追陪。
世间何地非邛崃,太息福萌旋祸胎。林逋诗意善领略,松竹惯结间中媒。
黄岑插天高磊嵬,度岭舣舟湘水隈。尺书迢递附宾雁,打鼓扬帆归思催。
急流勇退洵壮哉,先生自处材不材。二分明月总无恙,蜀冈照冷青莓苔。
量珠束雪未易才,玉山逊此白皑皑。无聊且读《货殖传》,陶朱千古称奇侅。
燕雀在罗雉入罝,故应恋栈忘驽骀。乾坤到处可流寓,谩云故里生蒿莱。
诗酒硉兀还毰毸。狂兴那顾俗子咍。我知腰脚陡然健,随风唾出皆琼瑰。
厉园踪迹希王裴。举觞独少濠梁崔。会须明岁别炎峤,去访淮东苍翠堆。
吾生嗜游眺,登陟屐几两。压脑萝葛扪,罥足蒺藜掌。
遇淖时灭葭,遘雨即衣穰。隆冬走荆楚,方喜写尘鞅。
密雪兆丰稔,宿泽苏皋壤。乘暮踏冰行,旅怀一排荡。
将作散工役,呜呜甫作响。忽见折柬招,摄衣历阶上。
燔炰苦劝酬,谈谑剧复往。执拂对逸民,焚舟敌真长。
峭壁矜突兀,长流争瀇瀁。尚书松鹤姿,意度廓深广。
围炉坐相对,莹若晶玉晃。未如杨朱蹴,已作田子傥。
大言惭覆瓶,小言不满盎。投杯起循廊,且自穷物象。
凌坚鱼戢鳞,雪晶鹤失氅。微痕露瓦棱,馀辉映门榜。
初月挂东檐,娟娟照疏朗。梅噤待春开,石植要云养。
苦恋清逸景,焉能周胜赏。扶阑纵远瞩,欲去意还强。
露立意稍怯,寒侵味转爽。归路望江流,绕郭如绳枉。
家山不可见,夜梦发遐想。
匆匆岁欲尽,有客过我庐。云有急难事,强梁御诸途。
一身惟赤手,何以还里闾?君能急人患,哀声为君呼。
援手实我分,焉敢辞有无。所愧生计薄,末由足君须。
倾橐赠之去,馈岁无留馀。恐乖家人意,欢颜对妻孥。
妻孥知我心,笑言倍怡怡。依然煨榾柮,聊复换桃符。
入夜四壁清,此心真晏如。
左将军领豫州刺史郡国相守: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,忠臣虑难以立权。是以有非常之人,然后有非常之事,有非常之事,然后立非常之功。夫非常者,故非常人所拟也。曩者强秦弱主,赵高执柄,专制朝权,威福由己,时人迫胁,莫敢正言,终有望夷之败,祖宗焚灭,污辱至今,永为世鉴。及臻吕后季年,产、禄专政,内兼二军,外统梁、赵,擅断万机,决事省禁,下凌上替,海内寒心。于是绛侯、朱虚兴兵奋怒,诛夷逆暴,尊立太宗,故能王道兴隆,光明显融,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。
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,与左悺、徐璜并作妖孽,饕餮放横,伤化虐民。父嵩,乞丐携养,因赃假位,舆金辇璧,输货权门,窃盗鼎司,倾覆重器。操赘阉遗丑,本无懿德,僄狡锋协,好乱乐祸。幕府董统鹰扬,扫除凶逆。续遇董卓侵官暴国,于是提剑挥鼓,发命东夏。收罗英雄,弃瑕取用,故遂与操同谘合谋,授以裨师,谓其鹰犬之才,爪牙可任。至乃愚佻短略,轻进易退,伤夷折衄,数丧师徒。幕府辄复分兵命锐,修完补辑,表行东郡领兖州刺史,被以虎文,奖蹙威柄,冀获秦师一克之报。而操遂承资拔扈,肆行凶忒,割剥元元,残贤害善。故九江太守边让,英才俊伟,天下知名,直言正色,论不阿谄,身首被枭悬之诛,妻孥受灰灭之咎。自是士林愤痛,民怨弥重,一夫奋臂,举州同声,故躬破于徐方,地夺于吕布,彷徨东裔,蹈据无所。幕府惟强干弱枝之义,且不登叛人之党,故复援旌擐甲,席卷起征,金鼓响振,布众奔沮,拯其死亡之患,复其方伯之位,则幕府无德于兖土之民,而有大造于操也。后会鸾驾反旆,群虏寇攻。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,匪遑离局,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,使缮修郊庙,翊卫幼主。操便放志,专行胁迁,当御者禁,卑侮王室,败法乱纪,坐领三台,专制朝政,爵赏由心,刑戮在口,所爱光五宗,所恶灭三族,群谈者受显诛,腹议者蒙隐戮,百寮钳口,道路以目,尚书记朝会,公卿充员品而已。故太尉杨彪,典历二司,享国极位,操因缘眦睚,被以非罪,榜楚参并,五毒备至,触情任忒,不顾宪纲。又议郎赵彦,忠谏直言,议有可纳。是以圣朝含听,改容加饰,操欲迷夺时明,杜绝言路,檀收立杀,不俟报闻。又梁孝王,先帝母昆,坟陵尊显,桑梓松柏,犹宜肃恭,而操帅将吏士,亲临发掘,破棺裸尸,掠取金宝,至令圣朝流涕,士民伤怀。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、摸金校尉,所遇隳突,无骸不露。身处三公之位,而行桀虏之态,污国虐民,毒施人鬼。加其细政苛惨,科防互设,罾缴充蹊,坑阱塞路,举手挂网罗,动足触机陷,是以兖、豫有无聊之民,帝都有吁嗟之怨。历观载籍,无道之臣,贪残酷烈,于操为甚。
幕府方诘外奸,未及整训,加绪含容,冀可弥缝。而操豺狼野心,潜包祸谋,乃欲摧挠栋梁,孤弱汉室,除灭忠正,专为枭雄。往者伐鼓北征公孙瓒,强寇桀逆,拒围一年。操因其未破,阴交书命,外助王师,内相掩袭,故引兵造河,方舟北济。会其行人发露,瓒亦枭夷,故使锋芒挫缩,厥图不果。尔乃大军过荡西山,屠各左校,皆束手奉质,争为前登,犬羊残丑,消沦山谷。于是操师震慑,晨夜逋遁,屯据敖仓,阻河为固,欲以螗螂之斧,御隆车之隧。幕府奉汉威灵,折冲宇宙,长戟百万,胡骑千群,奋中黄、育、获之士,骋良弓劲弩之势,并州越太行,青州涉济、漯,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,荆州下宛、叶而掎其后,雷霆虎步,并集虏庭,若举炎火以焫飞蓬,覆沧海以沃熛炭,有何不灭者哉?又操军吏士,其可战者,皆出自幽、冀,或故营部曲,咸怨旷思归,流涕北顾。其馀兖、豫之民,及吕布、张扬之遗众,覆亡迫胁,权时苟从,各被创痍,人为雠敌。若回旆方徂,登高罔而击鼓吹,扬素挥以启降路,必土崩瓦解,不俟血刃。方今汉室陵迟,纲维弛绝,圣朝无一介之辅,股肱无折冲之势,方畿之内,简练之臣皆垂头拓翼,莫所凭恃,虽有忠义之佐,胁于暴虐之臣,焉能展其节?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,围守宫阙,外托宿卫,内实拘执,惧其篡逆之萌,因斯而作。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,烈士立功之会,可不勖哉!
操又矫命称制,遣使发兵,恐边远州郡过听绐与,强寇弱主违众旅叛,举以丧名,为天下笑,则明哲不敢也。即日幽、并、青、冀四州并进。书到,荆州勒见兵,与建忠将军协同声势,州郡各整戎马,罗落境界,举师扬威,并匡社稷,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。其得操首者,封五行户侯,赏钱五千万。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,勿有所问。广宣恩信,班扬符赏,布告天下,咸使知圣朝有拘逼之难,如律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