瀼瀼微露,熏骨浓芳,清暑绝点珠玑。不梦风寒,繁艳自有冰肌。
尽任蛮烟瘴雨,向炎风、偷换朱衣。情缘短、绝无芳梦,飞度江陑。
犹记传来纤手,蔼香名三日,赏遍吴姬。纵使馨儿妖丽,谁与心期。
伤情坠楼恩重,忍尘沙、玉瘗珠遗。馀韵在,返清魂、环佩夜归。
曾随罗浮仙,夜访萧史台。台前几株树,粲若琼瑶开。
粉面娉婷淡梳洗,娟娟绿萼娇相倚。龙宫舞女白霓裳,解佩招邀明月里。
须臾晴雪洒石阑,长风不惜轻吹残。搴芳忽遇萧史裔,幽情雅致真难攀。
笋皮裁冠纸裁帐,惟耽嘉遁无官况。饮冰寄傲寒香中,忧患何缘到心上。
巡檐行歌贪看花,寻常每至参横斜。轩裳梦断任身懒,山水情多从鬓华。
纵令对酒吟东阁,争似扶筇探西郭。第能曾并济川舟,效用终惭活人药。
活人应多功已深,年年着子满高林。阳回一气得春信,生生孰识堪舆心。
调羹事非成契阔,回思故园渺天末。独馀酸味今尚存,谩道能除世间渴。
冥冥落月子规哭,幽人梦成续复续。茅檐坏砌到何许,酴醾架倒留紫竹。
紫竹新抽雨又砌,泪粉娟娟凝翠玉。梦中自省非宿游,又意檐村旧林谷。
阿连对床呼得醒,亦说梦作看花行。看花梦向江南去,江石荦确屐有声。
行逢古屋郁峥嵘,仙家释氏俱莫名。看花非扬亦非洛,但见满眼灼灼朝霞明。
梦中又意东庄路,普圆寺下芙蓉树。主人亦道旧相识,乃复不逢户外屦。
嗟我与君无自疑,夜之所梦昼所为。扁舟若具可径归,知长不必询筮龟。
功成唾手,侯王那比,倾城难再。千骑迎来,依旧十分华彩。
婵娟身系兴亡局,一霎笑颦双黛。恁悤悤、又见昆明劫火,剩妆楼在。
记当年,有春风图画,珠佩江皋初解。转眼黄紽,勘破华鬘色界。
分明高鸟,良弓志绝,胜冤禽填海。展生绡、还诵吴郎旧曲,泪珠同洒。
三转法轮于大千,其轮本来常清净。一切诸佛,皆恁么转。
若向下去,三乘五性,顿渐偏圆。若向上去,不唯觅下口处不得。
临济德山,目瞪口呿。
岭上相逢日欲曛,旂亭立马袂难分。十年别有新华发,三仕官仍旧广文。
苒苒风尘悲异路,翩翩词赋想凌云。兰湖漳浦须臾隔,愁绝啼猿不可闻。
正月繁霜,我心忧伤。民之讹言,亦孔之将。念我独兮,忧心京京。哀我小心,癙忧以痒。
父母生我,胡俾我瘉?不自我先,不自我后。好言自口,莠言自口。忧心愈愈,是以有侮。
忧心惸惸,念我无禄。民之无辜,并其臣仆。哀我人斯,于何从禄?瞻乌爰止?于谁之屋?
瞻彼中林,侯薪侯蒸。民今方殆,视天梦梦。既克有定,靡人弗胜。有皇上帝,伊谁云憎?
谓山盖卑,为冈为陵。民之讹言,宁莫之惩。召彼故老,讯之占梦。具曰予圣,谁知乌之雌雄!
谓天盖高,不敢不局。谓地盖厚,不敢不蹐。维号斯言,有伦有脊。哀今之人,胡为虺蜴?
瞻彼阪田,有菀其特。天之杌我,如不我克。彼求我则,如不我得。执我仇仇,亦不我力。
心之忧矣,如或结之。今兹之正,胡然厉矣?燎之方扬,宁或灭之?赫赫宗周,褒姒灭之!
终其永怀,又窘阴雨。其车既载,乃弃尔辅。载输尔载,将伯助予!
无弃尔辅,员于尔辐。屡顾尔仆,不输尔载。终逾绝险,曾是不意。
鱼在于沼,亦匪克乐。潜虽伏矣,亦孔之炤。忧心惨惨,念国之为虐!
彼有旨酒,又有嘉肴。洽比其邻,婚姻孔云。念我独兮,忧心殷殷。
佌佌彼有屋,蔌蔌方有谷。民今之无禄,天夭是椓。哿矣富人,哀此惸独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