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苑人何在,秋声水一方。鸣蝉犹抱树,密叶早经霜。
似共吟情老,先催暮色凉。草随深径绿,烟锁阁门黄。
冷咽怜齐女,雄风忆武皇。苍茫连灞岸,凄切问长杨。
鬓影瑶阶月,琴眠柘馆床。故宫三十六,鸦背几斜阳。
吴酿木兰春,红鲈白锦鳞。玉盘聊下箸,初识紫丝莼。
樊楼月满四弦高,小部交弹凤尾槽。白草黄沙行万里,红颜未损郑樱桃。
杏花书屋,余友周孺允所构读书之室也。孺允自言其先大夫玉岩公为御史,谪沅、湘时,尝梦居一室,室旁杏花烂漫,诸子读书其间,声琅然出户外。嘉靖初,起官陟宪使,乃从故居迁县之东门,今所居宅是也。公指其后隙地谓允曰:“他日当建一室,名之为杏花书屋,以志吾梦云。”
公后迁南京刑部右侍郎,不及归而没于金陵。孺允兄弟数见侵侮,不免有风雨飘摇之患。如是数年,始获安居。至嘉靖二十年,孺允葺公所居堂,因于园中构屋五楹,贮书万卷,以公所命名,揭之楣间,周环艺以花果竹木。方春时,杏花粲发,恍如公昔年梦中矣。而回思洞庭木叶、芳洲杜若之间,可谓觉之所见者妄而梦之所为者实矣。登其室,思其人,能不慨然矣乎!
昔唐人重进士科,士方登第时,则长安杏花盛开,故杏园之宴,以为盛事。今世试进士,亦当杏花时,而士之得第,多以梦见此花为前兆。此世俗不忘于荣名者为然。公以言事忤天子,间关岭海十馀年,所谓铁石心肠,于富贵之念灰灭尽矣;乃复以科名望其子孙。盖古昔君子,爱其国家,不独尽瘁其躬而已;至于其后,犹冀其世世享德而宣力于无穷也。夫公之所以为心者如此。
今去公之殁,曾几何时,向之所与同进者,一时富贵翕赫,其后有不知所在者。孺允兄弟虽蠖屈于时,而人方望其大用:而诸孙皆秀发,可以知《诗》《书》之泽也。《诗》曰:“自今以始,岁其有,君子有谷,贻孙子。于胥乐兮!”吾于周氏见之矣!
灞桥波似箭,南浦草如裙。此夜灯前泪,他年日暮云。
醉和酲一半,悲与笑相分。莫作阳关叠,愁多不忍闻。
残宵闻轻雷,破晓辨游躅。老筇动高兴,意行复谁促。
濛濛城西渡,野水带寒玉。东风信马蹄,洲草萋已绿。
连畦平衍尽,复岫岖嵚续。阴霾湿危空,线路瞰幽谷。
回风吹雨来,万壑响琴筑。平生谪仙人,高歌在林麓。
粉房望咫尺,不得骋吾足。置此下山去,山中酒应熟。
花事今如许,春光又一年。恰逢新雨后,难得薄寒天。
宿酒朝犹殢,轻阴昼欲眠。最宜文字饮,此地况幽偏。
连峰沈远阴,空江渡寒碧。佛日感胜因,涉流共攀历。
众绿翳柯阴,微径履苔迹。影息虎岑禅,心清鹤泉滴。
已公践前期,为余留片席。瓯茗瀹灵源,盂粥饷香积。
夜来疏雨过,逾觉清梵寂。曾是闻性圆,岂伊妙音隔。
良会若有怅,团趺面虚壁。浮岚接树杪,明漪漏林隙。
感此蹇独留,聊用淹晨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