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书正苦扫落叶,谁唱阳春和白雪。天台掷赋声忽闻,广桑证道路云绝。
犹幸坡公在眼前,曾见醉翁为心折。冶城山阁昔游宴,桂管妖氛刚破灭。
昨年公持使节至,迩来我恰间身掣。许从芸笈借缇油,莫陪花坞吟宫缬。
安昌旧客盟石交,建章群仙饮玉屑。千里命驾病未能,八载流光去如瞥。
何时更共阿戎语,新诗且与黄九说。明当踏春大观亭,健行不藉拄杖铁。
枫落字江云,霜侵寒夜月。飘飘刘贞长,挥手捐佩玦。
鸿宝箧中书,久作红垆雪。近别手己遥,遐思几时辍。
明明空前镜,照见丝与发。子行勿迟留,出门志己豁。
人手不如镜,对面异燕越。佩玦无用捐,赠以双巨阙。
虚无缥缈,是因何、结想珊珊来矣。彩雾香云,留不住、留下语言文字。
昨夜星辰,仙山云阁,主者非耶是。女三为粲,姓名历历堪指。
只恐咏到无题,寓言十九,别有闲情旨。小雅离骚,何所谓、香草美人而已。
泽畔明珠,舟中玉杵,信否怜才子。士嗟不遇,梦中聊索知己。
云螭天袅文蒲络,乳花四周青绀。百子宜眉,三商炼魄,冶就天神灵鉴。
东宫遗范。记纳俪通妃,呼朝小监。皇子陂高,昆明蟾影媚秋萏。
谁修尚方秘器,到铜仙铅尽,鸾彩犹湛。玉册潢波,金枝棣萼,想见铭圭垂紞。
犀奁云黯。笑蜀苑停空,秦台照胆。一握银华,虹销龙钮暗。
劝尔一杯酒,君行莫匆匆。君心虽欲速,道路久乃通。
东可窥大壑,西能越空同。不忧岁月晚,但忧筋力穷。
三年刻片楮,九年成一弓。制作虽云难,为艺则巳工。
小事可喻大,愿言置胸中。
海疆借汝作干城,极北磺溪一柱擎。堪叹河山成浩劫,能令草木亦疑兵。
貔貅在昔称威武,蛮触于今息战争。独向鸡笼山上望,摩崖大笔合书名。
吴钩锈涩不能鸣,匣中隐隐青苔生。高天九月霜华白,草木黄落夫差城。
夫差城中谁作苦,摧眉折腰在行伍。父书徒读亦何为,投笔十年无比数。
藏活曾栖广柳车,沉酣屡谪西曹簿。男儿肮脏安足叹,世上纷纷鼠变虎。
卫青亦是主家奴,须臾功成享茅土。出无知己仕无媒,不如将身隐屠沽。
丈夫空自羡雄飞,今日登临对落晖。满目山川非异国,仲宣何事泪沾衣。
若有龙兮,渥洼之子,荣河之孙。产自月窟,来于大宛。
筋权奇而虎脊兮,肉磊磈而峰观。精神变化不可测兮,上贯乎星房之垣。
朝发踪乎河济兮,晡没影乎昆崙。虽有御勒不暇顾兮,彼舆隶其焉能援。
昔遭时之孔阨兮,伏皂枥而中颓。随驽骀而并驾兮,又或骄逞而相欺。
啖刍菣而不饱兮,羌豆菽之可期。轭盐车而登太行兮,路岧峣其险崎。
羲和迫而将晏兮,势苍黄而摧萎。翩翩之伯乐兮,道安适而逢之。
泫然为子涕兮,尔何困乎此欷。世贵贱之不分兮,信焉用夫骏为。
解剑佩以为质兮,吾将待子而西归。欲扫空夫大漠之野兮,宁轹玄圃而腾崦嵫。
不然乘云蹑风载周穆而远览兮,造王母乎瑶池。
于是天马俯首喷沫,振鬣仰吁物固各有所遇兮,遇固各有时。
向微子之超越兮,骨委绝其谁知。纵逸气之凌厉兮,独不为子而徘徊。
倘一试而遽舍兮,驾鼓车兮何悲。伯乐复叹而为之歌曰:天马兮风騣,批竹耳兮夹镜瞳。
少不自见兮老愈工,嗟哉蹭蹬兮,吾知尔之为龙。
熙宁十年秋,彭城大水。云龙山人张君之草堂,水及其半扉。明年春,水落,迁于故居之东,东山之麓。升高而望,得异境焉,作亭于其上。彭城之山,冈岭四合,隐然如大环,独缺其西一面,而山人之亭,适当其缺。春夏之交,草木际天;秋冬雪月,千里一色;风雨晦明之间,俯仰百变。
山人有二鹤,甚驯而善飞,旦则望西山之缺而放焉,纵其所如,或立于陂(bēi)田,或翔于云表;暮则傃东山而归。故名之曰“放鹤亭”。
郡守苏轼,时从宾佐僚吏往见山人,饮酒于斯亭而乐之。挹山人而告之曰:“子知隐居之乐乎?虽南面之君,未可与易也。《易》曰:‘鸣鹤在阴,其子和之。’ 《诗》曰:‘鹤鸣于九皋,声闻于天。’盖其为物,清远闲放,超然于尘埃之外,故《易》《诗》人以比贤人君子。隐德之士,狎而玩之,宜若有益而无损者;然卫懿公好鹤则亡其国。周公作《酒诰》,卫武公作《抑戒》,以为荒惑败乱,无若酒者;而刘伶、阮籍之徒,以此全其真而名后世。嗟夫!南面之君,虽清远闲放如鹤者,犹不得好,好之则亡其国;而山林遁世之士,虽荒惑败乱如酒者,犹不能为害,而况于鹤乎?由此观之,其为乐未可以同日而语也。”山人忻然而笑曰:“有是哉!”乃作放鹤、招鹤之歌曰:
鹤飞去兮西山之缺,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。翻然敛翼,宛将集兮,忽何所见,矫然而复击。独终日于涧谷之间兮,啄苍苔而履白石。
鹤归来兮,东山之阴。其下有人兮,黄冠草屦,葛衣而鼓琴。躬耕而食兮,其馀以汝饱。归来归来兮,西山不可以久留。
元丰元年十一月初八日记 《放鹤亭记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