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过

此道从来信不疑,安行何处履危机。
无心更与世俯仰,有口不谈人是非。
悔吝愆尤须谨细,存亡得失要知几。
师门有意无人会,一饷忘言对落晖。
(1143—1191)宋饶州德兴人,一作鄱阳人,字正思,号蒙斋。朱熹门人。光宗淳熙七年补太学生。时禁洛学,上书责谏议大夫王自然疏斥正学。以对策不合罢去,自是不复应举。有《性理字训》、《毓蒙明训》、《学则》等。
  猜你喜欢
有客柅征轮,羁怀慰蓼辛。
来乘访戴雪,归趁浴沂春。
酒所留飞盖,谈馀换爨薪。
异时更月品,知冠汝南人。
白杨河下春水碧,白杨河边多估客。
东风二月柳条新,却念行人千里隔。
岸上居人才数家,茅茨深处见桃花。
小妇河边汲新水,老翁门外看雏鸦。
桑苗未青麦苗绿,牛羊散落村墟牧。
行客年年任往来,居人自住杨河曲。
绿发襄陵新长官,面颜虽老渥如丹。
折腰聊为五斗屈,把酒犹能一笑欢。
红枣林繁欣岁熟,紫檀皮软御春寒。
民淳政简居多乐,无苦思归欲挂冠。

  月日,居易白。微之足下:自足下谪江陵至于今,凡枉赠答诗仅百篇。每诗来,或辱序,或辱书,冠于卷首,皆所以陈古今歌诗之义,且自叙为文因缘,与年月之远近也。仆既受足下诗,又谕足下此意,常欲承答来旨,粗论歌诗大端,并自述为文之意,总为一书,致足下前。累岁已来,牵故少暇,间有容隙,或欲为之;又自思所陈,亦无出足下之见;临纸复罢者数四,卒不能成就其志,以至于今。

  今俟罪浔阳,除盥栉食寝外无余事,因览足下去通州日所留新旧文二十六轴,开卷得意,忽如会面,心所畜者,便欲快言,往往自疑,不知相去万里也。既而愤悱之气,思有所浊,遂追就前志,勉为此书,足下幸试为仆留意一省。

  夫文,尚矣,三才各有文。天之文三光首之;地之文五材首之;人之文《六经》首之。就《六经》言,《诗》又首之。何者?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。感人心者,莫先乎情,莫始乎言,莫切乎声,莫深乎义。诗者,根情,苗言,华声,实义。上自圣贤,下至愚騃,微及豚鱼,幽及鬼神。群分而气同,形异而情一。未有声入而不应、情交而不感者。

  圣人知其然,因其言,经之以六义;缘其声,纬之以五音。音有韵,义有类。韵协则言顺,言顺则声易入;类举则情见,情见则感易交。于是乎孕大含深,贯微洞密,上下通而一气泰,忧乐合而百志熙。五帝三皇所以直道而行、垂拱而理者,揭此以为大柄,决此以为大窦也。故闻“元首明,股肱良”之歌,则知虞道昌矣。闻五子洛汭之歌,则知夏政荒矣。言者无罪,闻者足诫,言者闻者莫不两尽其心焉。

  洎周衰秦兴,采诗官废,上不以诗补察时政,下不以歌泄导人情。用至于谄成之风动,救失之道缺。于时六义始剚矣。《国风》变为《骚辞》,五言始于苏、李。《诗》、《骚》皆不遇者,各系其志,发而为文。故河梁之句,止于伤别;泽畔之吟,归于怨思。彷徨抑郁,不暇及他耳。然去《诗》未远,梗概尚存。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,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。虽义类不具,犹得风人之什二三焉。于时六义始缺矣。晋、宋已还,得者盖寡。以康乐之奥博,多溺于山水;以渊明之高古,偏放于田园。江、鲍之流,又狭于此。如梁鸿《五噫》之例者,百无一二。于时六义浸微矣!陵夷至于梁、陈间,率不过嘲风雪、弄花草而已。噫!风雪花草之物,三百篇中岂舍之乎?顾所用何如耳。设如“北风其凉”,假风以刺威虐;“雨雪霏霏”,因雪以愍征役;“棠棣之华”,感华以讽兄弟;“采采芣苡”,美草以乐有子也。皆兴发于此而义归于彼。反是者,可乎哉!然则“余霞散成绮,澄江净如练”,“归花先委露,别叶乍辞风”之什,丽则丽矣,吾不知其所讽焉。故仆所谓嘲风雪、弄花草而已。于时六义尽去矣。

  唐兴二百年,其间诗人不可胜数。所可举者,陈子昂有《感遇诗》二十首,鲍防《感兴诗》十五篇。又诗之豪者,世称李、杜。李之作,才矣!奇矣!人不迨矣!索其风雅比兴,十无一焉。杜诗最多,可传者千余首。至于贯穿古今,覙缕格律,尽工尽善,又过于李焉。然撮其《新安》、《石壕》、《潼关吏》、《芦子关》、《花门》之章,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”之句,亦不过十三四。杜尚如此,况不迨杜者乎?仆常痛诗道崩坏,忽忽愤发,或废食辍寝,不量才力,欲扶起之。嗟乎!事有大谬者,又不可一二而言,然亦不能不粗陈于左右。

  仆始生六七月时,乳母抱弄于书屏下,有指“之”字、“无”字示仆者,仆口未能言,心已默识。后有问此二字者,虽百十其试,而指之不差。则知仆宿习之缘,已在文字中矣。及五六岁,便学为诗。九岁谙识声韵。十五六,始知有进士,苦节读书。二十已来,昼课赋,夜课书,间又课诗,不遑寝息矣。以至于口舌成疮,手肘成胝。既壮而肤革不丰盈,未老而齿发早衰白;瞀瞀然如飞蝇垂珠在眸子中者,动以万数,盖以苦学力文之所致,又自悲。

  家贫多故,二十七方从乡赋。既第之后,虽专于科试,亦不废诗。及授校书郎时,已盈三四百首。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辈,见皆谓之工,其实未窥作者之域耳。自登朝来,年齿渐长,阅事渐多。每与人言,多询时务;每读书史,多求理道。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,歌诗合为事而作。是时皇帝初即位,宰府有正人,屡降玺书,访人急病。

  仆当此日,擢在翰林,身是谏官,月请谏纸。启奏之间,有可以救济人病,裨补时阙,而难于指言者,辄咏歌之,欲稍稍进闻于上。上以广宸听,副忧勤;次以酬恩奖,塞言责;下以复吾平生之志。岂图志未就而悔已生,言未闻而谤已成矣!

  又请为左右终言之。凡闻仆《贺雨诗》,众口籍籍,以为非宜矣;闻仆《哭孔戡诗》,众面脉脉,尽不悦矣;闻《秦中吟》,则权豪贵近者,相目而变色矣;闻《登乐游园》寄足下诗,则执政柄者扼腕矣;闻《宿紫阁村》诗,则握军要者切齿矣!大率如此,不可遍举。不相与者,号为沽誉,号为诋讦,号为讪谤。苟相与者,则如牛僧孺之诫焉。乃至骨肉妻孥,皆以我为非也。其不我非者,举世不过三两人。有邓鲂者,见仆诗而喜,无何鲂死。有唐衢者,见仆诗而泣,未几而衢死。其余即足下。足下又十年来困踬若此。呜呼!岂六义四始之风,天将破坏,不可支持耶?抑又不知天意不欲使下人病苦闻于上耶?不然,何有志于诗者,不利若此之甚也!然仆又自思关东一男子耳,除读书属文外,其他懵然无知,乃至书画棋博,可以接群居之欢者,一无通晓,即其愚拙可知矣!初应进士时,中朝无缌麻之亲,达官无半面之旧;策蹇步于利足之途,张空拳于战文之场。十年之间,三登科第,名落众耳,迹升清贯,出交贤俊,入侍冕旒。始得名于文章,终得罪于文章,亦其宜也。

  日者闻亲友间说,礼、吏部举选人,多以仆私试赋判为准的。其余诗句,亦往往在人口中。仆恧然自愧,不之信也。及再来长安,又闻有军使高霞寓者,欲聘倡妓,妓大夸曰:“我诵得白学士《长恨歌》,岂同他哉?”由是增价。又足下书云:到通州日,见江馆柱间有题仆诗者。何人哉?又昨过汉南日,适遇主人集众娱乐,他宾诸妓见仆来,指而相顾曰:此是《秦中吟》、《长恨歌》主耳。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,凡乡校、佛寺、逆旅、行舟之中,往往有题仆诗者;士庶、僧徒、孀妇、处女之口,每有咏仆诗者。此诚雕篆之戏,不足为多,然今时俗所重,正在此耳。虽前贤如渊、云者,前辈如李、杜者,亦未能忘情于其间。

  古人云:“名者公器,不可多取。”仆是何者,窃时之名已多。既窃时名,又欲窃时之富贵,使己为造物者,肯兼与之乎?今之屯穷,理固然也。况诗人多蹇,如陈子昂、杜甫,各授一拾遗,而屯剥至死。孟浩然辈不及一命,穷悴终身。近日孟郊六十,终试协律;张籍五十,未离一太祝。彼何人哉!况仆之才又不迨彼。今虽谪佐远郡,而官品至第五,月俸四五万,寒有衣,饥有食,给身之外,施及家人。亦可谓不负白氏子矣。微之,微之!勿念我哉!

  仆数月来,检讨囊帙中,得新旧诗,各以类分,分为卷目。自拾遗来,凡所遇所感,关于美刺兴比者;又自武德至元和,因事立题,题为“新乐府”者,共一百五十首,谓之"讽谕诗"。又或退公独处,或移动病闲居,知足保和,吟玩性情者一百首,谓之”闲适诗“。又有事物牵于外,情理动于内,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一百首,谓之”感伤诗“。又有五言、七言、长句、绝句,自一百韵至两百韵者四百余首,谓之”杂律诗“。凡为十五卷,约八百首。异时相见,当尽致于执事。

  微之,古人云: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。”仆虽不肖,常师此语。大丈夫所守者道,所待者时。时之来也,为云龙,为风鹏,勃然突然,陈力以出;时之不来也,为雾豹,为冥鸿,寂兮寥兮,奉身而退。进退出处,何往而不自得哉!故仆志在兼济,行在独善,奉而始终之则为道,言而发明之则为诗。谓之讽谕诗,兼济之志也;谓之闲适诗,独善之义也。故览仆诗者,知仆之道焉。其余杂律诗,或诱于一时一物,发于一笑一吟,率然成章,非平生所尚者,但以亲朋合散之际,取其释恨佐欢,今铨次之间,未能删去。他时有为我编集斯文者,略之可也。

  微之,夫贵耳贱目,荣古陋今,人之大情也。仆不能远征古旧,如近岁韦苏州歌行,才丽之外,颇近兴讽;其五言诗,又高雅闲淡,自成一家之体,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?然当苏州在时,人亦未甚爱重,必待身后,人始贵之。今仆之诗,人所爱者,悉不过杂律诗与《长恨歌》已下耳。时之所重,仆之所轻。至于讽谕者,意激而言质;闲适者,思澹而辞迂。以质合迂,宜人之不爱也。今所爱者,并世而生,独足下耳。然百千年后,安知复无如足下者出,而知爱我诗哉?故自八九年来,与足下小通则以诗相戒,小穷则以诗相勉,索居则以诗相慰,同处则以诗相娱。知吾罪吾,率以诗也。

  如今年春游城南时,与足下马上相戏,因各诵新艳小律,不杂他篇,自皇子陂归昭国里,迭吟递唱,不绝声者二十里余。攀、李在傍,无所措口。知我者以为诗仙,不知我者以为诗魔。何则?劳心灵,役声气,连朝接夕,不自知其苦,非魔而何?偶同人当美景,或花时宴罢,或月夜酒酣,一咏一吟,不觉老之将至。虽骖鸾鹤、游蓬瀛者之适,无以加于此焉,又非仙而何?微之,微之!此吾所以与足下外形骸、脱踪迹、傲轩鼎、轻人寰者,又以此也。

  当此之时,足下兴有余力,且欲与仆悉索还往中诗,取其尤长者,如张十八古乐府,李二十新歌行,卢、杨二秘书律诗,窦七、元八绝句,博搜精掇,编而次之,号为《元白往还集》。众君子得拟议于此者,莫不踊跃欣喜,以为盛事。嗟乎!言未终而足下左转,不数月而仆又继行,心期索然,何日成就?又可为之太息矣!

  仆常语足下,凡人为文,私于自是,不忍于割截,或失于繁多。其间妍媸,益又自惑。必待交友有公鉴无姑息者,讨论而削夺之,然后繁简当否,得其中矣。况仆与足下,为文尤患其多。己尚病,况他人乎?今且各纂诗笔,粗为卷第,待与足下相见日,各出所有,终前志焉。又不知相遇是何年,相见是何地,溘然而至,则如之何?微之知我心哉!

  浔阳腊月,江风苦寒,岁暮鲜欢,夜长少睡。引笔铺纸,悄然灯前,有念则书,言无铨次。勿以繁杂为倦,且以代一夕之话言也。

  居易自叙如此,文士以为信然。

曾读屈骚语,怅然怀远游。空山高卧日慵起,对此宛历江湖秋。

重汀回抱别淑隐,洞庭木落湘妃愁。不将巧趣混天真,寒林杳霭迷烟氛。

凫翳散乱已冥邈,渔舍两三知几春。江南此景兴莫比,霜冷蒹葭长新水。

长松影落空籁鸣,小艇残阳归雁尾。吴网近著风霆脉,云笈深藏窥莫得。

野渚平川忆故园,林原入梦经年隔。顾我曾追老画师,层峦叠嶂探幽奇。

荆门雅澹推董李,隋珠定价今谁知。明日京华理归浆,空阔神情梦中想。

月际潮生晚思多,菰蒲过雨寒风响。

雪满衣裳冰满须,晓随飞将伐单于。
平生意气今何在,把得家书泪似珠。
边草萧条塞雁飞,征人南望泪沾衣。
黄尘满面长须战,白发生头未得归。

东风著花花披靡,花风吹人人欲醉。老翁逢花如啜醨,强自挹酌终无味。

斗红斗绿态千万,长笑花工夸幻事。若知空色无异观,世上何曾有桃李。

高堂断四听,鸣雨晓未止。
堂空雨声大,滴滴清我耳。
朝眠引幽梦,遇我同心子。
谈笑未容周,梦开坐千里。
水边曾看题碑石,知是诗人扁寺名。
僧趁钓舟来赴供,鱼听堂鼓候抛生。
无多空地锄松影,儘有寒湖载月明。
只合閒身吟向此,细将心事共鸥评。

漠漠江云路不分,小桥流水夕阳村。唫翁马上频回首,一阵东风暗断魂。

天衢未得便,假道海边城。
任大才胜器,官间不称名。
劝农吟少暇,忧物睡常轻。
见说行春处,和风满旆旌。
昔余登大梁。
西南望洪河。
时寒原野旷。
风急霜露多。
仲冬正惨切。
日月少精华。
落叶纵横起。
飞鸟时相过。
搔首广川阴。
怀归思如何。
常愿反初服。
闲步颍水阿。
季月寒气重。
滋兰错无芳。
北风漂夜色。
河凝暠如霜。
怅哉心神晚。
烛灭此深堂。
芰衣如可赠。
宁湿岨云梁。

门掩荒山万木空,独怜远客此相同。黄花兴减重阳后,白发愁多暮雨中。

双剑不缘悲异减,一杯未易醉西风。明朝离思知何处,秋水遥天有去鸿。

平生五千卷,为方不为圆。
暇日肩舆上翠微,烟光峦气湿人衣。
桃花片片随流去,岩漏泠泠作雨飞。
丹井稚川成药处,双峰滕子读书基。
观音阁上清风爽,拟我诸公吟未归。

复见飞飞雪满天,瑶林琼树皆可怜。属予一病姑置酒,对此欲醉将无缘。

古有二烈士,羊左哀与桃。结交事游学,心若胶漆牢。

远闻楚王贤,待士皆英髦。负笈首燕路,不惮千里劳。

行行及梁山,雨雪填岩胚。途穷食不继,饿口空嗷嗷。

无为俱死尔,原野涂身膏。我留子独往,命各系所遭。

慷慨示一诀,并粮解衣袍。僵坐空穴中,视死轻鸿毛。

角哀既仕楚,爵位联执羔。顾怀交旧心,血泣声号咷。

王闻义其事,礼葬迁蓬蒿。孤风激颓俗,千古清萧飙。

叔世忠义丧,友道皆滔滔。平居论莫逆,握手相游遨。

利害一轧己,所得无秋毫。挤壑又下石,反若豺狼嘷。

秦末馀耳辈,遇时方绎骚。誓为刎颈交,名节初相高。

一旦成眦睚,亲勒兵相鏖。斩馀泜水上,论功传子敖。

较此岂不愧,清议安能逃。凛凛溧水傍,危坟望江皋。

蔚宗宰兹邑,梦睹斯人曹。衣冠甚奇古,晤语开郁陶。

时示古祭文,百本皆旌褒。其间记一二,花落空奠醪。

薄诉魏伦者,相侵意贪饕。诘朝究其详,伦果邑之豪。

墓木合数抱,私欲挥斧刀。移文禁采伐,表识严芟薅。

英灵俨如旧,虽久不闻韬。哀我今之人,五交戒所操。

道人来自青城巅,飘飘逸气凌云烟。青鞋布袜久游世,踏尽海宇名山川。

琴心三叠得妙旨,华顶一路通幽禅。自言早岁拾瑶草,往往鹤上逢真仙。

惜哉食服只半剂,犹与人世相周旋。曾期汗漫九垓外,决去已复挥骡鞭。

伊予此生一念误,遂堕尘网嗟拘挛。镜中华发已疏索,肘后丹经犹弃捐。

三山银阙眇何许,怅望碧海波翻天。因君告我独往意,伎痒竦踊心茫然。

莫言得道两尘隔,蓬岛只在拄杖前。定知后会君刮眼,看我玉练还颓年。

三楚人惊挠击频,两淮形势壮分屯。
秋风鼓角悲蛇阵,落日旌旗拥戟门。
谈麈夜摇山月白,剑光晴照海涛浑。
与谁共挽银河水,一洗中原战血痕。

  微信小程序
© Copyright 2021-2024 www.ayiya.cn 版权所有  蜀ICP备2021021491号-1邮件:fengxin1357@163.com
进入小程序
领美团红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