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人夜不眠,松下倚寒石。秋月落江潭,千里堪空碧。
分携斜日在青山,不意黎明我遽还。却向益昌迎马首,由来无定是人间。
谷因辟后厌鼎烹,那在丘嫂轑釜羹。冠未挂前已先裂,一簪却上山头雪。
我虽无师心我师,速修何恨下手迟。论中自得养生理,笔底尽是游仙诗。
休向回车问前路,终须有个安排处。晴窗点检白云篇,不知谁为作者序。
空明仙人游广寒,挟予飞入青云端。罡风吹上九万里,冰轮直驾稳更安。
碧天空阔高而宽,巍巍金阙非人间。琼楼绀宇开万户,水晶宫殿银阑干。
团圆青铜镜,灿烂白玉盘。寒芒曜今昔,素液流肺肝。
满身风露毛发爽,一衿冰雪衣袂单。云边有女骑綵鸾,清歌妙舞美且闲。
笙箫迭奏音调古,二十五丝错杂弹。姮娥遗我长生丹,服饵久久生羽翰。
朱唇绿鬓颜色好,骨刚体健力不殚。慇勤再拜谢明月,清光留作千载观。
宋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,自弱、取夷灭,不知坚守纵约;齐、楚、燕、赵不知佐韩、魏以摈秦:以为必如是,而后秦患可纾。
夫后世之所以恶秦者,岂非以其暴邪?以余观之,彼六国者皆欲为秦所为,未可专以罪秦也。当是时,东诸侯之六国也,未有能愈于秦者也;其溺于攻伐,习于虞诈,强食而弱肉者,视秦无异也。兵连祸结,曾无虚岁。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,而又得天助焉。未必不复增一秦也。惟其终不克为秦之所为,是以卒自弱,而取夷灭。当苏秦之始出也,固尝欲用秦,而教之吞天下矣。诚知其易也。使秦过用之,彼其所以为秦谋者,一忧夫张仪也。惟其不用,而转而说六国以纵亲,彼岂不逆知天纵约之不可保哉?其心特苟以弋一时之富贵,幸终吾身而约不败。其激怒张仪而入之于秦,意可见也,洹水之盟,曾未逾年,而齐、魏之师已为秦出矣。夫张仪之辨说,虽欲以散纵而就衡,顾其言曰,亲昆弟同父母,尚有争钱财,而欲恃诈伪反覆,所以状衰世人之情,非甚谬也。彼六国相图以攻取,相尚以诈力,非有昆弟骨肉之亲,其事又非特财用之细也。而衡人方日挟强秦之威柄,张喙而恐喝之,即贤智如燕昭者,犹且俯首听命,谢过不遑,乃欲责以长保纵亲,以相佐助,岂可得哉!
所以然者,何也?则以误于欲为秦之所为也。六国皆欲为秦之所为,而秦独为之,而遂焉者,所谓得天助云尔。嗟夫!自春秋以来,兵祸日炽;迄乎战国,而生民之荼毒,有不忍言者。天之爱民甚矣,岂其使六七君者,肆于人上,日驱无辜之民,胼手胝足、暴骸中野,以终刘于虐乎?其必不尔矣!是故秦不极强,不能灭六国而帝,不帝,则其恶未极,其恶未盈,亦不能以速亡。凡此者,皆天也,亦秦与六国之自为之也。后之论者,何厚于六国,而必为之图存也哉!
曰:“若是,则六国无术以自存乎”曰:“奚为其无术也。焉独存,虽王可也。孟子尝以仁义说梁、齐之君矣,而彼不用也,可慨也夫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