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入谏垣初,谏垣井初甃。自烹五色石,细补青天漏。
天门北望何渺茫,有兽毛色金丝黄。双目夹镜齿如锯,啮人颅骨食人肠。
小臣爱国不爱死,飞章直入天门里。蝇头细字三千馀,重为邦家说伦纪。
扶桑日出天鸡鸣,玉皇稳卧犹未醒。左右传言卿大戆,干母之蛊不可贞。
西南有州大如斗,烦卿暂去作慈母。腹中春意万斛深,遍历郊坰活枯朽。
谪居下土今六年,西风翩尔来朝天。天门深迥如昨日,扁舟依旧归西川。
丈夫怀抱无好恶,但得志行心自乐。此身亦是水上沤,禄食何须计厚薄。
君不见黄仲昭,翰林诗思翻天瓢。秪为身居密勿地,不为天子赋元宵。
又不见林贵实,横班独立称直笔。披肝苦为纲常谋,神鬼闻之皆欲泣。
吾邦文物古来多,清风劲节今相摩。我因送君发豪气,铜壶击破为我歌。
傅郎青云彦,文彩粲华组。身骑五色马,出入将军府。
将军控扼水上城,连舻列舰如屯营。昨朝令下急征饷,科帖星火来南平。
南平频年困供给,小麦秋荒禾未实。私家何以办公输,流血呻吟更捐瘠。
兵储有程不敢稽,君独悯之增惨悽。舣舟浦口坐荒寂,落日忍听饥乌啼。
五月香醪得倾泻,席上香蒲绿堪把。过雨天低白浪中,隔江云出青山下。
豪来起舞情未终,为君感激歌秋风。东南烽火万里赤,此乐茫茫安得同。
我惭栖遁相逢少,郁郁沉忧更昏晓。别君三叹拂吴钩,注目云天决飞鸟。
俞君手持一尺练,水色山光坐来见。烟林嘉树蔚森爽,云磴寒泉飒飞溅。
茅亭萝径青石床,松风洒衣如雪霜。便从花底抱琴去,閒听渔父歌沧浪。
房星委地生神□,众马不得相俦匹。千里风轻白玉蹄,平渊春浴丹砂质。
自从长养入天闲,振鬣常陪乘舆出。未知赴敌见戈矛,所惯承恩闻警跸。
嘶当落日近尊严,气抹长林动萧瑟。不惭刍豆饱微躯,尚觊朝家三品秩。
宣和殿里图书□,亲见圉人事爬栉。当时青海九万馀,未有一匹当宸笔。
临轩睥睨迥出群,落纸须臾?奔逸。内侍传宣赐近臣,再拜奎光欲腾室。
秋深沙苑多蒺藜,夜半河南吹觱栗。已诏民间置牧地,如此龙媒敢轻失。
青城道上尘眯人,六宫粉黛无精神。此时此马□□□,□□□□□不能。
追随天子向南去,哀哉委骨俱蒙尘。
轼启:五月末,舍弟来,得手书,劳问甚厚。日欲裁谢,因循至今。递中复辱教,感愧益甚。比日履兹初寒,起居何如。
轼寓居粗遣。但舍弟初到筠州,即丧一女子,而轼亦丧一老乳母,悼念未衰,又得乡信,堂兄中舍九月中逝去。异乡衰病,触目凄感,念人命脆弱如此。又承见喻中间得疾不轻,且喜复健。
吾侪渐衰,不可复作少年调度,当速用道书方士之言,厚自养炼。谪居无事,颇窥其一二。已借得本州天庆观道堂三间,冬至后,当入此室,四十九日乃出。自非废放,安得就此?太虚他日一为仕宦所縻,欲求四十九日闲,岂可复得耶?当及今为之,但择平时所谓简要易行者,日夜为之,寝食之外,不治他事。但满此期,根本立矣。此后纵复出从人事,事已则心返,自不能废矣。此书到日,恐已不及,然亦不须用冬至也。
寄示诗文,皆超然胜绝,娓娓焉来逼人矣。如我辈亦不劳逼也。太虚未免求禄仕,方应举求之,应举不可必。窃为君谋,宜多著书,如所示《论兵》及《盗贼》等数篇,但似此得数十首,皆卓然有可用之实者,不须及时事也。但旋作此书,亦不可废应举。此书若成,聊复相示,当有知君者,想喻此意也。
公择近过此,相聚数日,说太虚不离口。莘老未尝得书,知未暇通问。程公辟须其子履中哀词,轼本自求作,今岂可食言。但得罪以来,不复作文字,自持颇严,若复一作,则决坏藩墙,今后仍复衮衮多言矣。
初到黄,廪入既绝,人口不少,私甚忧之,但痛自节俭,日用不得过百五十。每月朔,便取四千五百钱,断为三十块,挂屋梁上,平旦,用画叉挑取一块,即藏去叉,仍以大竹筒别贮用不尽者,以待宾客,此贾耘老法也。度囊中尚可支一岁有余,至时别作经画,水到渠成,不须顾虑,以此胸中都无一事。
所居对岸武昌,山水佳绝。有蜀人王生在邑中,往往为风涛所隔,不能即归,则王生能为杀鸡炊黍,至数日不厌。又有潘生者,作酒店樊口,棹小舟径至店下,村酒亦自醇酽。柑桔椑柿极多,大芋长尺余,不减蜀中。外县米斗二十,有水路可致。羊肉如北方,猪牛獐鹿如土,鱼蟹不论钱。岐亭监酒胡定之,载书万卷随行,喜借人看。黄州曹官数人,皆家善庖馔,喜作会。太虚视此数事,吾事岂不既济矣乎!欲与太虚言者无穷,但纸尽耳。展读至此,想见掀髯一笑也。
子骏固吾所畏,其子亦可喜,曾与相见否?此中有黄冈少府张舜臣者,其兄尧臣,皆云与太虚相熟。儿子每蒙批问,适会葬老乳母,今勾当作坟,未暇拜书。晚岁苦寒,惟万万自重。李端叔一书,托为达之。夜中微被酒,书不成字,不罪不罪!不宣。轼再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