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同泡沤,本诸释氏说。人生泛虚舟,老庄旨颇彻。
眼前即是道,底用譬空设。昨夜卧舟中,酣梦无殊别。
梦中行百里,那识路拗折。蘧然觉推枕,便是小生灭。
昨从何处来,境界已悬绝。风水不暂停,帆影去如瞥。
綵幡双燕祝春宜,献寿迎祥重此时。腊雪未消宫树碧,早莺声在万年枝。
巩顿首再拜,舍人先生:
去秋人还,蒙赐书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铭。反复观诵,感与惭并。夫铭志之著于世,义近于史,而亦有与史异者。盖史之于善恶,无所不书,而铭者,盖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义之美者,惧后世之不知,则必铭而见之。或纳于庙,或存于墓,一也。苟其人之恶,则于铭乎何有?此其所以与史异也。其辞之作,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,生者得致其严。而善人喜于见传,则勇于自立;恶人无有所纪,则以愧而惧。至于通材达识,义烈节士,嘉言善状,皆见于篇,则足为后法。警劝之道,非近乎史,其将安近?
及世之衰,为人之子孙者,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。故虽恶人,皆务勒铭,以夸后世。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,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,书其恶焉,则人情之所不得,于是乎铭始不实。后之作铭者,常观其人。苟托之非人,则书之非公与是,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。故千百年来,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,莫不有铭,而传者盖少。其故非他,托之非人,书之非公与是故也。
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?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无以为也。盖有道德者之于恶人,则不受而铭之,于众人则能辨焉。而人之行,有情善而迹非,有意奸而外淑,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,有实大于名,有名侈于实。犹之用人,非畜道德者,恶能辨之不惑,议之不徇?不惑不徇,则公且是矣。而其辞之不工,则世犹不传,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焉。故曰,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,岂非然哉!
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虽或并世而有,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。其传之难如此,其遇之难又如此。若先生之道德文章,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。先祖之言行卓卓,幸遇而得铭,其公与是,其传世行后无疑也。而世之学者,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,至其所可感,则往往衋然不知涕之流落也,况其子孙也哉?况巩也哉?其追睎祖德而思所以传之之繇,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。其感与报,宜若何而图之?
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,而先生进之,先祖之屯蹶否塞以死,而先生显之,则世之魁闳豪杰不世出之士,其谁不愿进于门?潜遁幽抑之士,其谁不有望于世?善谁不为,而恶谁不愧以惧?为人之父祖者,孰不欲教其子孙?为人之子孙者,孰不欲宠荣其父祖?此数美者,一归于先生。既拜赐之辱,且敢进其所以然。所谕世族之次,敢不承教而加详焉?愧甚,不宣。巩再拜。
青萍叶大桐花落,村村又鸣鸠妇。细雨如尘,馀寒若水,蚁动吴奁时候。
狸奴聘否。怪生客偏憎,闭门长昼。守定芦帘,三眠三起似人柳。
深窗几回罢绣,挽笼钩陌上,亲费掺手。夜屋灯边,晓墙烟外,最怕银筐饥后。
心情渐逗。记瓦卦曾占,蔟山将就。待写双蛾,更呼邻女耦。
六一风流殊未远,一门双璧价能齐。超升同日司文柄,洗濯多年出字溪。
凤沼挥毫奎宿逼,羊城按节瘴云低。朔南此去应渐被,声教行看到四黎。
芳阡藉文毂,垂杨绾鸣珂。使君且勿发,听我安南歌。
安南古夷隩,岭屿蔚陂坨。炎原吼象兕,溟窟豗鼋鼍。
爰自秦汉降,憯怛寻干戈。天皇操化枢,环海无惊波。
永执臣妾礼,稽首心靡他。珠犀走北陆,翡翠供虞罗。
王臣乘匹骊,駊騀金盘陀。朝济白藤江,暮涉富良河。
白日破蛮雾,铜柱孤嵯峨。雕题睹汉仪,芭舞何傞傞。
皇仨罄所宣,纡征采民哦。使君聆我词,慷慨不顾家。
仆夫杖明钺,绛节拂林华。楼船下烟溆,鼓吹达海涯。
解写枯松润石,陈阳笔意名家。弟子蔡规今老,古人王宰何加。
新阳散微雪,薄霭凝春姿。逍遥桐轩下,命侣酬芳时。
轻风荡微和,酒面浮晴漪。娟娟明月钩,挂在珊瑚枝。
潘子六月游岳阳,欲觅君山老木床。三生注定一宿觉,假寐悯斯萝蔓荒。
君山返照入我镜,腾踔白猿飞剑霜。溺泥老象叱不起,欲以铁钩钩凤凰。
云中之人坐衡岳,吹竹发声满潇湘。安得玉子白玉浆,灌而注之元膺旁。
蓬头狡狯戏幽阙,赤松愿弃孺子良。老龙下天摇尾乞,孙公见之神内伤。
与以刀圭六七服,中有君山仙酒香。化尽老辣姜桂性,独食太和主寿昌。
酒香路滑石凿凿,潘子坐守三鼓堂。
寂寥南宋诸公去,余音更曾谁嗣。蕙性缄愁,兰馨织韵,快读金荃新制。
南州秀起。羡涤笔湘江,绮霞争丽。婉娈风情,玉田同世席须避。
琼楼千古妙语,祗被坡仙按谱,余事而已。桂海英灵,榕门里闬,那便雕虫自喜。
丹山万里。有名世文章,救时经济。转瞬华天,玉楼声共倚。
潮打弯埼半欲摧,老禅称土筑高台。旃檀林下谈经坐,舍卫城中乞食回。
江月夜摇金篆冷,天风时散宝花来。惟馀石塔残阳里,长使登临过客哀。
   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