寓周角长斋作

市隐居无定,名园不厌寻。治生长计拙,学道野情深。

未得九仙骨,徒存五岳心。何时同策杖,麋鹿放空林。

梁宪(一六二四—一六八三?),字绪仲。东莞人。明思宗崇祯间任推官。后栖隐罗浮。著有《梁无闷集》、《黄冠闷语》。事见民国张其淦《东莞诗录》卷二二。梁宪诗,以北京图书馆藏清初刻本《梁无闷集》为底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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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山仙掌百花开,九棘腰金有上才。忽向庭中摹峻极,
如从洞里见昭回。小松已负干霄状,片石皆疑缩地来。
都内今朝似方外,仍传丽曲寄云台。
玉烛传佳节,阳和应此辰。土牛呈岁稔,彩燕表年春。
腊尽星回次,寒馀月建寅。梅花将柳色,偏思越乡人。
潇潇洒洒屋三间,日日开门见好山。
但使青青长在眼,一毫尘俗莫相干。
喜见新除目,焚香洗眼看。
老儒居翰苑,正士作台官。
有道为时用,非才处位难。
寄声崔与李,催促到长安。
丈八蛇矛战血乾,子孙今已列材官。
青烟碧瓦开新第,白草黄云废旧坛。
劳薄可甘先兰舌,爵高还许戴刘冠。
秋来从猎长杨榭,矍铄犹能一据鞍。
吏绩今无匹,邦人合去思。
筑堤防水患,振廪粒民饥。
历历新安戒,洋洋近古诗。
经纶曾未究,空有典刑遗。
与客东来欲试茶,倦投松石坐欹斜。
暗香一阵连风起,知有蔷薇涧底花。

冻压茅檐户不开,閒云野鹤心悠哉。凭谁报语家山道,雪岭淹留人未回。

萧辰俯仰及严冬,白发空云是至公。
造雪不成天本恕,唤梅未醒句无功。
可能人事无消长,只待天时有变通。
节物相关愁似醉,一庭霜叶一窗风。
又闻科诏下诸州,举袂成帷尽俊游。
汝去为吾推甲乙,千人谁是钓鳌钓。

环堵郊墟外,衡门野道边。林昏罢风夜,月白欲霜天。

落魄随身世,栖迟失岁年。平生有微志,今已愧前贤。

骥之子,凤之雏,精彩丰容美且都。年至十二三,头角己异同队鱼。

积善之家庆有馀,掌中幸得双明珠。定知他日必充闾,不妨更读古人书。

绛帐先生当今之范模,步亦步,趋亦趋,执经北面预先讲唐虞。

明主何尝不用儒,相门出相文可无。岂独手撚金仆姑,能骑生马驹,然后称为大丈夫。

春来游未遍湖山,已是风光一半残。细把刘郎诗读后,莺花虽好不须看。

夙志慕遐峤,偶时叨抚封。幸兹秋成候,得与心期从。

宛在洲渚外,稍跻林岭重。紫垣感嘉惠,丹壑畅幽踪。

之子绰有裕,结庐枕前峰。亭台互亏蔽,物象分轻浓。

玉伞践危石,苔枝栖古松。登攀逐群彦,息偃惭衰容。

阊阖如可接,灵仙疑暂逢。海帆去的的,霜雁来噰噰。

赫奕护军重,导迎裨将恭。回舟迟新月,鼙鼓迎疏钟。

绿芜红叶照秋明,白雁孤飞我独行。
谁识草堂穷杜老,江南江北正关情。

剩有临池兴,人称协律郎。至今蝌蚪迹,犹带墨痕香。

一杯为寿。笑捧处、自传纤手钗头。况有瑞草,齐眉偕老,应难比效。

鸳鸾镇日于飞,惟愿一百二十岁,永同欢,如鱼似水。

残星犹在树,驱马向西行。野戍霜华重,荒郊露气清。

车铃连远道,寺塔迥层城。我已栖栖惯,年来不记程。

主中宾句验来端,四海禅流总被瞒。
铁磨机轮难经拟,逢人即出舌翻澜。

  内翰执事:洵布衣穷居,尝窃有叹,以为天下之人,不能皆贤,不能皆不肖。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,合必离,离必合。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,而范公在相府,富公为枢密副使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为谏官,尹公驰骋上下,用力于兵革之地。方是之时,天下之人,毛发丝粟之才,纷纷然而起,合而为一。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,不足以自奋于其间,退而养其心,幸其道之将成,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。不幸道未成,而范公西,富公北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分散四出,而尹公亦失势,奔走于小官。洵时在京师,亲见其事,忽忽仰天叹息,以为斯人之去,而道虽成,不复足以为荣也。既复自思,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,其始也,必有善人焉推之;今也,亦必有小人焉间之。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,则已矣。如其不然也,吾何忧焉?姑养其心,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,何伤?退而处十年,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,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,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,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,其势将复合为一。喜且自贺,以为道既已粗成,而果将有以发之也。既又反而思,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,盖有六人焉,今将往见之矣。而六人者,已有范公、尹公二人亡焉,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。呜呼,二人者不可复见矣!而所恃以慰此心者,犹有四人也,则又以自解。思其止于四人也,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,以发其心之所欲言。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,远方寒士,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;余公、蔡公,远者又在万里外,独执事在朝廷间,而其位差不甚贵,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。而饥寒衰老之病,又痼而留之,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。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,十年而不得见,而其人已死,如范公、尹公二人者;则四人之中,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,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!

  执事之文章,天下之人莫不知之;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,愈于天下之人。何者?孟子之文,语约而意尽,不为巉刻斩绝之言,而其锋不可犯。韩子之文,如长江大河,浑浩流转,鱼鼋蛟龙,万怪惶惑,而抑遏蔽掩,不使自露;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,苍然之色,亦自畏避,不敢迫视。执事之文,纡余委备,往复百折,而条达疏畅,无所间断;气尽语极,急言竭论,而容与闲易,无艰难劳苦之态。此三者,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。惟李翱之文,其味黯然而长,其光油然而幽,俯仰揖让,有执事之态。陆贽之文,遣言措意,切近得当,有执事之实;而执事之才,又自有过人者。盖执事之文,非孟子、韩子之文,而欧阳子之文也。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,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;彼不知者,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。夫誉人以求其悦己,洵亦不为也;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,而不自知止者,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。

  虽然,执事之名,满于天下,虽不见其文,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。而洵也不幸,堕在草野泥涂之中。而其知道之心,又近而粗成。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,自托于执事,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、何从而信之哉?洵少年不学,生二十五岁,始知读书,从士君子游。年既已晚,而又不遂刻意厉行,以古人自期,而视与己同列者,皆不胜己,则遂以为可矣。其后困益甚,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,始觉其出言用意,与己大异。时复内顾,自思其才,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。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,取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韩子及其他圣人、贤人之文,而兀然端坐,终日以读之者,七八年矣。方其始也,入其中而惶然,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。及其久也,读之益精,而其胸中豁然以明,若人之言固当然者。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。时既久,胸中之言日益多,不能自制,试出而书之。已而再三读之,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,然犹未敢以为是也。近所为《洪范论》《史论》凡七篇,执事观其如何?嘻!区区而自言,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,以求人之知己也。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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