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讳愈,字退之,昌黎人。生三岁,父殁,养于兄会舍。及长读书,能记他生之所习,年二十五,上进士第。
元和十二年秋,以兵老久屯,贼未灭,上命裴丞相为淮西节度使,以招讨之。丞相请公以行,为行军司马,从丞相居于郾城。公知蔡州精卒悉聚界上,以拒官军,守城者率老弱,且不过千人,亟白丞相,请以兵三千人间道以入,必擒吴元济。丞相未及行,而李愬自唐州文城垒提其卒以夜入蔡州,果得元济。蔡州既平,布衣柏耆以计谒公,公与语,奇之。遂白丞相曰:“淮西灭,王承宗胆破,可不劳用众,宜使辩士奉相公书,明祸福以招之,彼必服。”丞相然之。公令柏耆口占为丞相书,明祸福,使柏耆袖之以至镇州。承宗果大恐,上表请割德、棣二州以献。丞相归京师,公迁刑部侍郎。
岁馀,佛骨自凤翔至,传京师诸寺,时百姓有烧指与顶以祈福者。公奏疏言:“自伏羲至周文、武时,皆未有佛,而年多至百岁,有过之者。自佛法入中国,帝王事之,寿不能长。梁武帝事之最谨,而国大乱。请烧弃佛骨。”疏入,贬潮州刺史。移袁州刺史,百姓以男女为人隶者,公皆计佣以偿其直而出归之。入迁国子祭酒。有直讲能说《礼》而陋于容,学官多豪族子,摈之不得共食。公命吏曰:“召直讲来,与祭酒共食。”学官由此不敢贱直讲。奏儒生为学官,日使会讲。生徒奔走听闻,皆相喜曰:“韩公来为祭酒,国子监不寂寞矣。”
公气厚性通,论议多大体;与人交,始终不易。凡嫁内外及交友之女无主者十人。幼养于嫂郑氏,及嫂殁,为之服期以报之。深于文章,每以为自扬雄之后,作者不出,其所为文未尝效前人之言,而固与之并。自贞元末,以至于兹,后进之士,其有志于古文者,莫不视公以为法。
一水盈孟几许遥,犹烦灵鹊为填桥。千年精卫空衔石,涨海烟波只自饶。
十日南山雪,今朝又北风。烧冲崖石断,梅映野堂空。
难语伤时事,无成愧野翁。一生吟思味,独喜与君同。
白发潇潇两鬓皤,南山北山枳棘多。等閒欲梦不成梦,快活要歌才放歌。
世道看来今若此,人情复望更如何。玉函盥手焚香诵,报答君侯别网罗。
屈指归来日,东篱花正开。寒香三四种,斗室共徘徊。
孤儿啼声何凄然!问汝啼何为,长跪答言:父为南海太守,居官清廉,不枉取一钱。
鸣驺吹角,大吏巡边,前导到部势喧然。晨报谒不得前,夕报谒不得前。
急从贩缯者,贳缣百联。献之幕府大不欢。曰此邦旧有百斛珍珠船。
大吏朝去境,夕拜笺。守此海邦,另择名贤。乌白鹭黑,上下茫然。
父羁南海不得旋,客死归黄泉。儿负嫠母,跋涉山川。
乞食路间,望见大吏,鸣驺吹角仍巡边。猗嗟父骨归何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