寄赠华阳洞隐者

句容郭里望三峰,绿翠芙蓉杳霭中。
安得与君骑两鹿,碧岩深处听松风。
李楙,字子才,江宁(今江苏南京)人(清光绪《句容县志》卷一八中)。今录诗二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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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秋首归路,仲月旅边亭。闻道兰山战,相邀在井陉。
屡斗关月满,三捷虏云平。汉军追北地,胡骑走南庭。
君为幕中士,畴昔好言兵。白虎锋应出,青龙阵几成。
披图见丞相,按节入咸京。宁知玉门道,翻作陇西行。
北海朱旄落,东归白露生。纵横未得意,寂寞寡相迎。
负剑空叹息,苍茫登古城。
万里桥边女校书,枇杷花里闭门居。
扫眉才子知多少,管领春风总不如。
小约宾僚集,相招老父耕。
寺依青带住,人在翠帷行。
叠嶂堆春色,微云护午晴。
时康田里乐,归骑踏花轻。
记河梁折柳。问画堂乐事,燕鸿难偶。十年谩回首。但亭亭紫盖,差差南斗。传闻小有。种桃花、亲烦素手。怪归来、道骨仙风缥缈,迥然非旧。清昼。江南如画,紫菊冬前,翠橙霜後。扁舟渡口。佳客至,奉名酒。唤青鸾起舞,云窗月槛,一曲山明水秀。笑相看、玉海别来,浅如故否。
世上偷闲始得闲,我生长在不忙间。
光阴有限同归老,风月无涯可慰颜。
坐卧边身唯水竹,登临满目但云山。
醉眠只就花阴下,转破花阴梦始还。
自怜麋鹿性疏顽,心在云林迹世间。
每厌尘埃驱俗驾,不辞险阻访名山。
池鱼得意时归壑,厩马长鸣暂出闲。
万仞峰头曾进步,禅机一拨透三关。

本朝家法修清宴,房帷久绝珍奇荐。敕使惟追阳羡茶,内人数减昭阳膳。

放轻桡、狎鸥亭外,旧游历历堪指。明漪拓镜双堤抱,不尽芦黄萍紫。

风骤起。有碧眼鸬鹚,拍阵空烟底。乱冈平迤。甚剩叶多凋,老苔半褪,萧索到如此。

重来客,已减年时豪致。良朋相对差喜。江飙拂落山楼磬,一振酒边颓气。

秋尽矣。叹天阔云荒,倦雁归无计。呼船回舣。尽鱼罩横塘,菱歌满汊,斜日画凉意。

圣皇秩祀莅郊坛,分献今年得霍山。奠璧礼行金阙下,燔柴烟起彩云间。

清风飒飒随神至,瑞雪飘飘拥驾还。明日庆成应赐宴,奉天殿上侍龙颜。

清晨斋厨香,瓜蔬纷在几。剖竹走滔滔,洗菜天目水。

积薪高若山,不嚼一粒米。辛勤吹火人,日供千食指。

煮饭吾未能,何暇彻生死。但乞焦饭回,堂上献甘旨。

远佐南铨更秩宗,两朝清宦圣恩同。归来已遂閒居乐,老去犹存直谏风。

诏赠新衔传美谥,史编旧疏表遗忠。晚生方切通家谊,无限深情感慨中。

累世万金产,到君家已贫。训蒙能恤友,学佛不违亲。

古寺蒲牢晓,空斋苜蓿春。扫除才子气,一任笑头巾。

尘埃几泯寸心清,晨起孤吟在水亭。
晴景淡红烟景白,近山浓绿远山青。
初因薄宦成羁旅,忽伴轻鸥落渚汀。
安得数年居此地,待须长日补骚经。

四野尘氛起,城头鼓角喧。欃枪纷市井,荼火乱乡村。

糇橐头为戴,衣牵媪负孙。河山应不改,心迹向谁论。

煮茗防烟沸,入深畏鸟言。见几宜早蹈,知避远于樊。

丰岁观农穫,先畴路不遐。子多宜晚谷,生柪就新麻。

荞麦方成龊,蔓菁未入桠。乡民愚自诧,太守是吾家。

朔易回元气,人才起俊流。声华当翰苑,文采冠中州。

振佩趋台阁,抽毫侍冕旒。人传《鹦鹉赋》,家有鹔鹴裘。

式睹黉宫立,共惟祀典修。一朝虞或缺,六器俾旁求。

俎豆俄成列,蘋蘩遂可羞。中朝方有道,下士实同休。

已及归鸿候,姑为食蟹谋。朋簪多缱绻,使节少淹留。

晓日花间酒,春风柳下舟。篇章微品藻,山水愧清幽。

郑璞曾先辱,隋珠不暗投。考槃虽自引,窥观亦吾忧。

简册销长日,蓬蒿惮凛秋。论高非纵诞,兴远托赓酬。

尚忆驹千里,胡能貉一丘。何当把君袂,相逐驭风游。

群书架寒壁,庶事得從容。
花木移诸寺,云泉借数峰。
积阴春作雨,瘦竹老成筇。
应笑南阳士,明朝久卧龙。

曾访江南鸟爪仙,误随尘网落人间。红泉碧涧春风里,尚记麻源谷口山。

落日早凉归,看山倚竹扉。
水清仍可鉴,云薄不成衣。
腐草萤低照,疏林鸟乱飞。
平生蓑笠意,不在富春矶。

  开元七年,道士有吕翁者,得神仙术,行邯郸道中,息邸舍,摄帽弛带隐囊而坐,俄见旅中少年,乃卢生也。衣短褐,乘青驹,将适于田,亦止于邸中,与翁共席而坐,言笑殊畅。久之,卢生顾其衣装敝亵,乃长叹息曰:“大丈夫生世不谐,困如是也!”翁曰:“观子形体,无苦无恙,谈谐方适,而叹其困者,何也?”生曰:“吾此苟生耳,何适之谓?”翁曰:“此不谓适,而何谓适?”答曰:“士之生世,当建功树名,出将入相,列鼎而食,选声而听,使族益昌而家益肥,然后可以言适乎。吾尝志于学,富于游艺,自惟当年青紫可拾。今已适壮,犹勤畎亩,非困而何?”言讫,而目昏思寐。

  时主人方蒸黍。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,曰:“子枕吾枕,当令子荣适如志。”其枕青甆,而窍其两端,生俛首就之,见其窍渐大,明朗。乃举身而入,遂至其家。数月,娶清河崔氏女,女容甚丽,生资愈厚。生大悦,由是衣装服驭,日益鲜盛。明年,举进士,登第,释褐秘校,应制,转渭南尉,俄迁监察御史,转起居舍人知制诰,三载,出典同州,迁陕牧,生性好土功,自陕西凿河八十里,以济不通,邦人利之,刻石纪德,移节卞州,领河南道采访使,征为京兆尹。是岁,神武皇帝方事戎狄,恢宏土宇,会吐蕃悉抹逻及烛龙莽布支攻陷瓜沙,而节度使王君毚新被杀,河湟震动。帝思将帅之才,遂除生御史中丞、河西节度使。大破戎虏,斩首七千级,开地九百里,筑三大城以遮要害,边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颂之。归朝册勋,恩礼极盛,转吏部侍郎,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。时望清重,群情翕习。大为时宰所忌,以飞语中之,贬为端州刺史。三年,征为常侍,未几,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与萧中令嵩、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,嘉谟密令,一日三接,献替启沃,号为贤相。同列害之,复诬与边将交结,所图不轨。制下狱。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。生惶骇不测,谓妻子曰:“吾家山东,有良田五顷,足以御寒馁,何苦求禄?而今及此,思短褐、乘青驹,行邯郸道中,不可得也!”引刃自刎。其妻救之,获免。其罹者皆死,独生为中官保之,减罪死,投驩州。

  数年,帝知冤,复追为中书令,封燕国公,恩旨殊异。生子曰俭、曰传、曰位,曰倜、曰倚,皆有才器。俭进士登第,为考功员;传为侍御史;位为太常丞;倜为万年尉;倚最贤,年二十八,为左襄,其姻媾皆天下望族。有孙十余人。两窜荒徼,再登台铉,出入中外,徊翔台阁,五十余年,崇盛赫奕。性颇奢荡,甚好佚乐,后庭声色,皆第一绮丽,前后赐良田、甲第、佳人、名马,不可胜数。后年渐衰迈,屡乞骸骨,不许。病,中人候问,相踵于道,名医上药,无不至焉。将殁,上疏曰:“臣本山东诸生,以田圃为娱。偶逢圣运,得列官叙。过蒙殊奖,特秩鸿私,出拥节旌,入升台辅,周旋内外,锦历岁时。有忝天恩,无裨圣化。负乘贻寇,履薄增忧,日惧一日,不知老至。今年逾八十,位极三事,钟漏并歇,筋骸俱耄,弥留沈顿,待时益尽,顾无成效,上答休明,空负深恩,永辞圣代。无任感恋之至。谨奉表陈谢。”诏曰:“卿以俊德,作朕元辅,出拥藩翰,入赞雍熙。升平二纪,实卿所赖,比婴疾疹,日谓痊平。岂斯沈痼,良用悯恻。今令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,其勉加针石,为予自爱,犹冀无妄,期于有瘳。”是夕,薨。

  卢生欠伸而悟,见其身方偃于邸舍,吕翁坐其傍,主人蒸黍未熟,触类如故。生蹶然而兴,曰:“岂其梦寐也?”翁谓生曰:“人生之适,亦如是矣。”生怃然良久,谢曰:“夫宠辱之道,穷达之运,得丧之理,死生之情,尽知之矣。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,敢不受教!”稽首再拜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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