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,汉光武之故人也。相尚以道。及帝握《赤符》,乘六龙,得圣人之时,臣妾亿兆,天下孰加焉?惟先生以节高之。既而动星象,归江湖,得圣人之清。泥涂轩冕,天下孰加焉?惟光武以礼下之。
在《蛊》之上九,众方有为,而独“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”,先生以之。在《屯》之初九,阳德方亨,而能“以贵下贱,大得民也”,光武以之。盖先生之心,出乎日月之上;光武之量,包乎天地之外。微先生,不能成光武之大,微光武,岂能遂先生之高哉?而使贪夫廉,懦夫立,是大有功于名教也。
仲淹来守是邦,始构堂而奠焉,乃复为其后者四家,以奉祠事。又从而歌曰∶“云山苍苍,江水泱泱,先生之风,山高水长!”
杏花书屋,余友周孺允所构读书之室也。孺允自言其先大夫玉岩公为御史,谪沅、湘时,尝梦居一室,室旁杏花烂漫,诸子读书其间,声琅然出户外。嘉靖初,起官陟宪使,乃从故居迁县之东门,今所居宅是也。公指其后隙地谓允曰:“他日当建一室,名之为杏花书屋,以志吾梦云。”
公后迁南京刑部右侍郎,不及归而没于金陵。孺允兄弟数见侵侮,不免有风雨飘摇之患。如是数年,始获安居。至嘉靖二十年,孺允葺公所居堂,因于园中构屋五楹,贮书万卷,以公所命名,揭之楣间,周环艺以花果竹木。方春时,杏花粲发,恍如公昔年梦中矣。而回思洞庭木叶、芳洲杜若之间,可谓觉之所见者妄而梦之所为者实矣。登其室,思其人,能不慨然矣乎!
昔唐人重进士科,士方登第时,则长安杏花盛开,故杏园之宴,以为盛事。今世试进士,亦当杏花时,而士之得第,多以梦见此花为前兆。此世俗不忘于荣名者为然。公以言事忤天子,间关岭海十馀年,所谓铁石心肠,于富贵之念灰灭尽矣;乃复以科名望其子孙。盖古昔君子,爱其国家,不独尽瘁其躬而已;至于其后,犹冀其世世享德而宣力于无穷也。夫公之所以为心者如此。
今去公之殁,曾几何时,向之所与同进者,一时富贵翕赫,其后有不知所在者。孺允兄弟虽蠖屈于时,而人方望其大用:而诸孙皆秀发,可以知《诗》《书》之泽也。《诗》曰:“自今以始,岁其有,君子有谷,贻孙子。于胥乐兮!”吾于周氏见之矣!
风流领袖词坛伯,早岁倾家耽结客。肝胆男儿四海空,却随长黛操歌拍。
烈士从来定赏音,周郎顾曲况郎琴。谁知唐勒牢骚况,剩托清讴写壮心。
萧疏襟寄嫌华屋,别向林塘选幽筑。摩诘轩窗俨画图,安昌帘幕传丝竹。
练色知声第一流,檀痕亲掐教伊州。呼来绛树皆琼树,倚遍笙楼即镜楼。
临川丽曲才人赋,慧业情钟兼妙悟。妖唱能传作者心,圆喉脆节如丝度。
只字悠扬刻漏移,四筵倾耳尽支颐。红尘卷雾双鸾出,绣带迎风一燕吹。
歌酣酒热来孤愤,画鼓渊渊金石韵。奋袂低昂雪腕催,满堂掩泣灯生晕。
浊酒何人识信陵,感时悲事绪填膺。饮醇长夜非荒晏,映柱摩挲六尺冰。
丈夫意概矜然诺,不惜如花换干莫。自是荆卿侠气深,非关石尉欢情薄。
座隅有客百愁盈,更倚云和啭一声。试问清狂能酷似,也应知是谢家甥。
归德府,四野坡池抱重阻。阏伯之墟旧宋州,心为大火占星土。
昔我艺祖龙潜初,授钺此心开炎图。录裳拜野休运启,王气郁郁云扶舆。
真人当天朝万宇,北望帝城天尺五。舟车辐辏川涂交,尽说南京比三辅。
中兴天子膺赤符,又临此心登鸾车。版图一失故心隔,坐使神州沦虏区。
金杏园边春色早,连阡粟麦濉河道。景物依然似昔时,只恨居民戴胡情。
民言我宋潴仁深,况此旧名归德军。于今府号袭前躅,不日中原当自复。
金人无德亡无时,大德日隆天下归。
建牙誓诸将,枭鸣军尽惊。除道非战事,衔枚幻奇兵。
满铠霜日辉,行阵寂无声。平旦飞出谷,桑枣蔽金明。
定知此陈迹,中原遮寇城。执鞭吾不及,范公凛如生。
破碑字仍在,屃赑卧深荆。危襟按其垒,信哉天下英。
成败翻覆手,狐兔今横行。收复会有时,夷吾当请缨。
开图睨督亢,按剑逐长鲸。闭塞亦巳久,一挥氛曀清。
佛法阐兮重玄,国江东兮纪年。翠壁立兮高碣,瞰波涛兮硉矹。
龟龙剥兮皇象书,千载一日兮传赤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