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飞妆懒整。细思量、双栖还让恁稳。屏间翠鬟隐。
问青天碧海,可能相引。花梢弄影。漾愁心、阑干梦醒。
更楼头、杨柳依依,说道好春将尽。
休省风流佳约,似水钿车,杜陵风景。芹泥蹴损。肠断处、更谁领。
早归来帘幕,深深静押,絮语雕梁昼永。怕窗前、又有流莺,向人巧逞。
谅兹境之可怀。究川阜之奇势。水穷清以澈鉴。山邻天而无际。
乘初霁之新景。登北馆以悠瞩。对荆门之孤阜。傍鱼阳之秀岳。
乘夕阳而含咏。杖轻策以行游。袭秋兰之流芬。幕长猗之森修。
任缓步以升降。历丘墟而四周。智无涯而难恬。性有方而易适。
差一毫而遽乖。徒理存而事隔。故羁马思其华林。笼雉想其皋泽。
矧流客之归思。岂可忘于畴昔。
草木鸟兽之为物,众人之为人,其为生虽异,而为死则同,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。而众人之中,有圣贤者,固亦生且死于其间,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,虽死而不朽,逾远而弥存也。其所以为圣贤者,修之于身,施之于事,见之于言,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。修于身者,无所不获;施于事者,有得有不得焉;其见于言者,则又有能有不能也。施于事矣,不见于言可也。自诗书史记所传,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?修于身矣,而不施于事,不见于言,亦可也。孔子弟子,有能政事者矣,有能言语者矣。若颜回者,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,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。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,以为不敢望而及。而后世更百千岁,亦未有能及之者。其不朽而存者,固不待施于事,况于言乎?
予读班固艺文志,唐四库书目,见其所列,自三代秦汉以来,著书之士,多者至百余篇,少者犹三、四十篇,其人不可胜数;而散亡磨灭,百不一、二存焉。予窃悲其人,文章丽矣,言语工矣,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,鸟兽好音之过耳也。方其用心与力之劳,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? 而忽然以死者,虽有迟有速,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,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。今之学者,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,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,皆可悲也!
东阳徐生,少从予学,为文章,稍稍见称于人。既去,而与群士试于礼部,得高第,由是知名。其文辞日进,如水涌而山出。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,故于其归,告以是言。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,亦因以自警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