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君一作罗浮君,亭开子日当飞云。要与岱宗日观敌,三更已见金乌踆。
南溟咫尺即旸谷,吐纳不外扶桑暾。礼接曜灵本天职,朱明况与台门邻。
青冥绝顶作云搆,呼吸上通天帝欣。位置岂如赵汝驭,横翠拂松徒纷纭。
白玉真人有宿契,梦中相命何谆谆。仙驾长在洞天里,朝元每夜同紫宸。
前身或是鹤林辈,紫元紫华为高群。不然玉局一散吏,重来彷佛惊山䰠。
翠羽屡逢铁冠队,青牛时开云篆文。梅花村口劝农罢,都虚坐啸长经旬。
畲田无讼鞭挞废,白衣山子皆良驯。半遮水帘视公事,欲归官阁还逡巡。
治行第一股肱郡,邻邦疾苦兼咨询。荐章谓良二千石,荣迁忽向泸江滨。
鹅城父老日奔走,乞留绯鱼丰湖漘。白石争求鲍太守,荔支宁数陈将军。
黄龙诸仙亦惆怅,碧鸡鵔鸃皆酸辛。哑虎将出负书簏,啼猩亦欲攀车轮。
玉女奉饯酥醪酒,麻姑泪沾蝴蝶巾。铁桥石柱黯无色,餍饫珠玉犹嫌贫。
一峰一匹锦绣段,四百三十愁未均。争留大夫作生日,石楼星精来老人。
八十九条瀑喷薄,二十四种芝轮囷。玉源为君作膏泽,瑶石为君铭功勋。
丹成已坚黄金骨,婴姿孺貌长韬真。此行剑门历艰崄,如乘龙蹻凌苍旻。
舟上瞿塘利风水,旌麾高拂瑶姬裙。巫山十二为我数,一峰不肯相嶙峋。
定贪暮行香雨去,芙蓉飞坠知横陈。天上王郎谁识得,烟霄一下婴埃尘。
子晋且停白鸑鷟,方平休跨黄麒麟。阴功即是稚川药,至道惟凝姑射神。
孟夏陶陶盛发育,初度令节丛嘉宾。安石榴吹丹灶焰,麝香萱吐华堂禋。
阿翁红肌兼绿发,在家常醉田盘春。那能方朔至青鸟,安得琴高来赤鳞。
王乔飞舄正杳杳,王阳叱驭方駪駪。昔为刺史今岳牧,神仙自来多外臣。
日月薄蚀要补救,云电屯难需经纶。四海饥溺未由己,百蛮痌瘝先在身。
夜郎君长亦游戏,未忍鄙夷斯苗氓。会将礼乐变殊俗,尽令猡缅知同伦。
有教岂分人兽类,但含血气皆尊亲。永宁居之亦何陋,咽喉三省劳才斌。
诸葛治蜀虽多猛,庄蹻开滇元用仁。清廉得垂橐橐去,绝胜养砂成金银。
代偿逋赋更破产,肯持南物过峨岷。脂膏毛米不濡润,斯道绝响今复振。
与予金石交已定,六年相对忘衣鹑。但怜华采似鳷鹊,未嫌疏野同䴥麇。
此行巴渝不偕去,参差儿女牵婚姻。簸弄明珠我亦得,婆娑海水公无嗔。
终然相寻踰白帝,川南取道过金潾。勉赓白盐赤甲赋,祗愁笑破花翁唇。
杜陵放翁汝勍敌,将来鼎跱成三分。才华绝世不入蜀,争得奇险篇篇新。
雄浑奡兀尽神变,要令鬼哭吾吟呻。五丁在手苦开凿,天然不露秋毫皴。
知君拔山笔力大,此番冥搜天地根。乱挥三峡恣澎湃,细写千嶂穷氤氲。
锦江桃色染笺纸,遗我作草龙蝹蝹。书君怪丽句千万,散为天花飞九垠。
祗恐管城不能给,紫毫抽尽东郭㕙。
浦口齐歌出荡边,叶残花败未回船。风吹罗袖沾微雨,道是无情亦可怜。
春馀足光景,赵李旧经过。上林柳腰细,新丰酒径多。
小船行钓鲤,新盘待摘荷。兰皋徒税驾,何处有凌波。
学士风流玉雪标,早陪凤辇听仙《韶》。光分莲炬从天下,香带炉烟近日飘。
书拟汉秦夸二篆,史修南北见三朝。承恩曾记东来日,绣斧光华拥使轺。
曾记丁年共缔交,我沉沧海尔云霄。低徊五十年前事,陵谷沧桑阅四朝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