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年春半花事竟,今年春半花始盛。衰翁不减少年狂,走马直与飞蝶竞。
妍华有露不愈明,纤弱无风摇不定。莫放飘零作红雨,剩看倩笑临妆镜。
溪梅枯槁堕岩谷,山杏轻浮真妾媵。欲誇绝艳不胜说,纵欠浓香何足病。
华灯银烛摇花光,翠杓金船豪酒兴。夜阑感事独悽然,繁枝空折谁堪赠。
归装欲理又徘徊,三月思家只梦回。滚滚湖头人尽去,刚刚秋半月将来。
能抛山色如眉浅,忍放歌声似玉哀。丛桂料应难共把,登高犹及菊花开。
何须赤脚踏层冰,细嚼徐吞得未曾。枝叶消归无用处,不妨还核与山僧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朱晕唇含,丹华的注,春风绝代东施。娇倚醉,艳倾脂。
鬘云海天照影,独立倾城娇总持。饶李秾芳,比桃斗色,露浥风迟。
红妆休妒棠姿。还误认樱桃留郑时。错莫春心,交加日影,闹煞蜂儿。
香国同根,花王共命,相倚名园交让宜。待修芳谱,旧家须记,西府仙枝。
白鹤海上来,毛羽自珍惜。岂为饮啄谋,下争鸡鹜食。
远势待盘空,奋飞终有力。一旦拘樊笼,难振九霄翮。
主人眷顾深,珍重异凡禽。安羡乘轩贵,羞为铩羽吟。
铩羽尔忽悲,一举自千里。所望附青云,声闻从此始。
我为嘲鹤歌,嗟尔久寂寞。嘲鹤且自嘲,我亦不舞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