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面朱阑当午门,百年榆柳是将军。昌期遭际风云会,草木犹封定国勋。
解骖为助久未闻,以马借人史阙文。古之佚事孰能继,杭州太守苏使君。
使君有马出天厩,嘉名肇锡玉鼻骍。东斋却对李方叔,匆匆惜别情难分。
忽推君恩及良友,三致其意殊殷勤。丈夫宁有恋栈志,勖哉蹴踏超风尘。
当其要约书公据,一纸笔落生烟云。虾蟆压石信奇喻,字体出入从颜筋。
更教涪翁定价直,又以长句烦颍滨。何年刻石石自裂,风雨剥蚀生苔纹。
忆昔由拳遭兵火,不共珠玉摧妖氛。眼中旧迹喜重见,万生好古真不贫。
晚香堂刻旧曾觏,问值乃索百廿缗。短长肥瘠各有态,秋高二华同嶙峋。
迩来摹本苦杂出,东家难效西家颦。蜀中椎拓亦艰得,洋川数石犹堪珍。
长公作字留戏语,跋待五百年后人。小生后公岁九百,高山徒自怀清芬。
呜呼公之高谊今不作,翻覆之手何纷纷。万生万生善宝此,此券莫使冯暖焚。
草木鸟兽之为物,众人之为人,其为生虽异,而为死则同,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。而众人之中,有圣贤者,固亦生且死于其间,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,虽死而不朽,逾远而弥存也。其所以为圣贤者,修之于身,施之于事,见之于言,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。修于身者,无所不获;施于事者,有得有不得焉;其见于言者,则又有能有不能也。施于事矣,不见于言可也。自诗书史记所传,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?修于身矣,而不施于事,不见于言,亦可也。孔子弟子,有能政事者矣,有能言语者矣。若颜回者,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,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。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,以为不敢望而及。而后世更百千岁,亦未有能及之者。其不朽而存者,固不待施于事,况于言乎?
予读班固艺文志,唐四库书目,见其所列,自三代秦汉以来,著书之士,多者至百余篇,少者犹三、四十篇,其人不可胜数;而散亡磨灭,百不一、二存焉。予窃悲其人,文章丽矣,言语工矣,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,鸟兽好音之过耳也。方其用心与力之劳,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? 而忽然以死者,虽有迟有速,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,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。今之学者,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,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,皆可悲也!
东阳徐生,少从予学,为文章,稍稍见称于人。既去,而与群士试于礼部,得高第,由是知名。其文辞日进,如水涌而山出。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,故于其归,告以是言。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,亦因以自警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