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首“楼头尚有三通鼓,何须抵死摧人去!”这两句是牢骚话:刚刚二更时分,城楼上还要敲三通鼓才天亮,何必这么死命地催人走呢!据宋洪迈《夷坚甲志》卷四,翰林学士孙洙某晚正太尉李端愿家欢宴,有美女侍妾奏乐助兴,恰逢此时朝廷宣召,心下不愿,故出怨语。“何须抵死催人去”就是本此而发的牢骚。说:“尚有三通鼓”,而不说已过二更,表示离天亮还早,希望多玩一会儿。但留连不舍之意横遭阻抑,自然转化为憾恨之情。“抵死”,犹言死命、拚命,形容竭力。对于皇帝宣召,竟是如此不情愿,可见这夜宴是何等令人留恋。“上马苦匆匆,琵琶曲未终”,一边匆匆上马,一边却还恋顾那美妙的琵琶声,深以未听到曲终为憾。琵琶的诱人魅力来自那位弹奏的女子,言外蕴含着对其人的深情眷恋。然而迷人的女乐,终究抵不住皇命的催逼,他只得无可奈何地上马离去了,但那声声琵琶似乎一直萦绕耳际。上片四句,一气流注,节奏快速,皇命催人、刻不容缓的气氛顿出,从而反衬出词人不愿从命而又不敢违命的矛盾感情。
过片写主人公恋恋不舍,人虽已上马,心尚留筵间,一路上还出神地回头凝望。但马跑得快,老天更不凑趣,又下起蒙蒙细雨,眼前只觉一片模糊,宛如织就一张漫天的愁网,连人带马给罩住了。“廉纤雨”,蒙蒙细雨。“无边丝雨细如愁”,这廉纤细雨,既阻断了视线,又搅乱了心绪;借景语抒情,情景凑泊而有酝藉之致。“漫道玉为堂,玉堂今夜长!”玉堂,翰林院的别称。玉堂供职是作者平时所自以为宋宠的,此夜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聊和索寞。从一个充满美酒清歌的欢乐世界,硬生生地被抛到宫禁森严的清冷官署,其懊丧和恼恨可想而知。“玉堂今夜长”,大有长夜难捱之感。对照开头“城头尚有三通鼓”,同时对于时间的感受,竟有如此不同的心理变化。这一起一结也自然形成两种情境的鲜明对比,使这首小词首尾相顾,有回环不尽之妙。
孙洙(1031-1079),字巨源,广陵(今江苏扬州)人。北宋时期官吏、词人,曾经进策50篇评论时政,被韩琦称赞为“今之贾谊”。他博学多才,词作文风典雅,有西汉之风。皇祐元年(1049)进士,授秀州法曹。迁集贤校理、知太常礼院,兼史馆检讨、同知谏院。熙宁四年(1071),出知海州,元丰中官至翰林学士。元丰二年卒,年四十九。《宋史》、《东都事略》有传。著有《孙贤良集》,已佚。《全宋词》录其词二首。
金马铜龙,游戏当时,犊车入燕。看禁烟藏柳,莺啼旧树,玉河浸月,雁诉遥天。
华毂朱门,白衣苍犬,田窦纷纭绝可怜。归来好,有陶家松菊,谢傅林泉。
旧游景物依然。倩纨扇、新词记往年。想漳水台空,梁园邺下,华清梦短,杜曲樊川。
无数红牙,一群腰鼓,秋水春帆书画船。重来此,听黄鹂细啭,坡老堤边。
吾闻上古上寿万八千,中古一百六十年。而今上寿称百岁,万一有之号人瑞。
宇宙之气将无同,今何为啬古何丰。始知元气在燮理,匪但气数而已矣。
又闻上古至仁皇,可使世为仁寿乡。高明博厚乃悠久,悠久可以配无疆。
民物以之不夭折,二仪五气延三光。自馀一国及一家,积仁气象何其赊。
敛时五福保寿康,神理不亏无沴邪。崇德德茂有周公,孝仁不愧古人风。
有兄罹寇身急难,割股吁天天亦从。和药一歃母病起,感应之速如神功。
始信古传仁者寿,一旦三回介春酒。三万六千九十日,花娆劝酒鸟音奏。
人言寿域在此门,三代四代斑衣舞。贤孙肯构堂崔嵬,前人肯构后孝思。
曾孙黄门我贤友,大公之世非天遗。安得四方此寿域,民物长养同熙熙,顿令此世还黄羲。
应之蹉跎三十九,犹著青衫困尘垢。高才逸气老益奇,我每事之安敢友。
逢时则驾子何患,有才未用谁之丑。暴得从来失常速,徐驱未用鞭其后。
扫除万事付之命,收拾至乐归之酒。闻公颇以饮自名,我亦抗衡能至斗。
京师常恨酒不足,贫旅仅得糊其口。乃知一饮尚间关,功垂万古知难偶。
百年痛饮乃良图,安用金朱裹枯朽。我生自断计已决,君亦我徒能尔否。
扬眉鼠子事轻肥,眨眼小儿夸谨厚。须防仰嚇忌鹓雏,更虑致魇逢刍狗。
独醒不若餔其糟,群犬犹须避而走。遭刑每笑嵇叔夜,得计须师彭泽叟。
我官古邑洛之阳,间有山川亦奇秀。行当酿秫从子游,更以新诗相献侑。
箫台天高山气寒,琼楼倒景金沙滩。露洗长松翠蛟泣,晓风吹瘦青琅玕。
仙游王子今千载,箫去台空山不改。石梯奇峭石萝深,东望蓬莱隔沧海。
华表栖尘鹤未归,烧丹灶湿苍苔衣。木落鏦铮下铁壁,紫岩桂落香风飞。
云门道士相迎送,五色芙蓉满溪洞。生平屐齿能几来,回首十年如一梦。
客乡迟暮秋复秋,故园泪□黄花愁。长绳难系西飞日,彭殇蚁□营荒丘。
雪瀑洒巾清入骨,烟霞杳霭孤鸿没。世人倏忽不可期,独酌芳林劝明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