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山海上来,络绎趋九仙。仙翁此山住,示梦于几先。
九仙祠祈梦最灵。山中老樵枕石眠,斧柯断烂不记年。
梦中仿佛遇神授,笔花昼吐黄茅天。觉来信手缚不律,巧被笔工偷妙术。
遂令九仙祠下三脊茅,用与鸡毛鼠须匹。中书免冠头不秃,菅蒯居然效微质。
幸渠一束价未高,殿头簪珥非汝曹。若教朱墨官尽取,便恐仙山成不毛。
君不见连山伐竹兔拔毫,铁梳胶缀何其劳。秽史自执奸吏操,直与此辈供锥刀。
老夫钞书指生茧,怕搦人间管城管。涂鸦结蚓随尔为,不要残年护吾短。
风暖传柑夕。望云楼、水晶帘捲,蟾光乍挹。妆点星桥春色好,万朵金莲堪摘。
渐九陌、游人初集。箫管踏歌声远近,只含愁、独向花阴立。
疏影淡,暗香袭。
寻梅问柳无消息。忆当时、轻车宝马,灯红月碧。不似而今心绪懒,对景反成凄恻。
枉赢得、鲛绡泪湿。火树银花还是旧,叹悲欢、离合人非昔。
回首处,总陈迹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