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毛国,旧许与中国相贸易,边帅见其众,不许登岸。红毛人固请赐一毡地足矣。帅思一毡所容无几,许之。其人置毡岸上,但容二人,拉之容四五人。且拉且登,顷刻毡大亩许,已登百人矣。短刃并发,出于不意,被掠数里而去。
苦斋者,章溢先生隐居之室也。室十有二楹,覆之以茆,在匡山之巅。匡山在处之龙泉县西南二百里,剑溪之水出焉。山四面峭壁拔起,岩崿皆苍石,岸外而臼中。其下惟白云,其上多北风。风从北来者,大率不能甘而善苦,故植物中之,其味皆苦,而物性之苦者亦乐生焉。
于是鲜支、黄蘗、苦楝、侧柏之木,黄连、苦杕、亭历、苦参、钩夭之草,地黄、游冬、葴、芑之菜,槠、栎、草斗之实,楛竹之笋,莫不族布而罗生焉。野蜂巢其间,采花髓作蜜,味亦苦,山中方言谓之黄杜,初食颇苦难,久则弥觉其甘,能已积热,除烦渴之疾。其槚荼亦苦于常荼。其洩水皆啮石出,其源沸沸汩汩,瀄滵曲折,注入大谷。其中多斑文小鱼,状如吹沙,味苦而微辛,食之可以清酒。
山去人稍远,惟先生乐游,而从者多艰其昏晨之往来,故遂择其窊而室焉。携童儿数人,启陨箨以蓺粟菽,茹啖其草木之荑实。间则蹑屐登崖,倚修木而啸,或降而临清泠。樵歌出林,则拊石而和之。人莫知其乐也。
先生之言曰:“乐与苦 ,相为倚伏者也,人知乐之为乐,而不知苦之为乐,人知乐其乐,而不知苦生于乐,则乐与苦相去能几何哉!今夫膏粱之子,燕坐于华堂之上,口不尝荼蓼之味,身不历农亩之劳,寝必重褥,食必珍美,出入必舆隶,是人之所谓乐也,一旦运穷福艾,颠沛生于不测,而不知醉醇饫肥之肠,不可以实疏粝,籍柔覆温之躯,不可以御蓬藋,虽欲效野夫贱隶,跼跳窜伏,偷性命于榛莽而不可得,庸非昔日之乐,为今日之苦也耶?故孟子曰:‘天之降大任于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。’赵子曰:‘良药苦口利于病,忠言逆耳利于行。’彼之苦,吾之乐;而彼之乐,吾之苦也。吾闻井以甘竭,李以苦存,夫差以酣酒亡,而勾践以尝胆兴,无亦犹是也夫?”
刘子闻而悟之,名其室曰苦斋,作《苦斋记》。
朝听西窗雨,暮听西窗雨。暮暮复朝朝,弟兄同笑语。
雨声一夜隔天涯,兄在它乡弟在家。千里情牵湘水竹,三年梦绕锦城花。
吁嗟人事何草草,出门不如在家好。在家听雨声在床,出门听雨声在道。
原上不须悲脊令,堂下不须栽紫荆。愿言四海皆兄弟,来向夏家听雨声。
月晕帘旌,烟霏帐额,别采楚江风韵。剩沉水浓熏,朦胧不定。
多少碧纱金屋。只爱傍、幽窗留芳讯。枝枝叶叶,玉缸含露,蜂来难认。
花影。人乍醒。记珠海梦归,一灯初暝。便密缀匀搓,剪分妆镜。
数遍兰丛未议,但细贴、钗茸双蝉鬓。更晚院、摘贮冰瓯,香渍待倾新茗。
心事悠悠逐去鸿,梦魂渺渺入西风。无边木叶无穷恨,一夜秋容满镜中。
双鸟辞南枝,翩翩投北林。缱绻长相依,岁月日以深。
一鸟浩南飞,相顾怀悲吟。徘徊不忍别,望望独伤心。
伤心云如何,道远力不任。相从惮罗网,相失沾衣襟。
关河限南北,渺渺烟霜沉。如逢北归翼,毋忘汉上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