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齐千载后,西山淡无姿。贤人千载生,空林老蕨薇。
青青庙前柏,高高堂下碑。空山阅今古,同与天地摧。
倜傥鲁连子,抱义不逢时。片言为解纷,尺素杀军师。
耻秦誓蹈海,辞赵非金为。颓波无回流,砥柱高崔嵬。
芳名在简策,壮士饮风仪。
清沟东畔剪蓁菅,虽设柴门尽日关。远引寒泉成碧沼,稍通密竹露青山。
幽花泣露开仍落,好鸟穿林去复还。更上横冈吾所爱,小儿试觅屋三间。
岳阴万片惹云肥,暑气犹留凝不飞。野径偶然成远望,江湖何地卜渔矶。
禅帷偶暂辍,经筵时复登。香风韵幽磬,宝幢绚华灯。
音宣心所契,闻洽虑俱澄。愧余沦中品,知师超上乘。
自我来太平,十日五巡乡。一到松门城,六夜宿箬簧。
凡再至三至,新河及新场。足迹遍东南,更涉大陈航。
乘风破海浪,百里犯重洋。兼至隘顽城,除夕食不遑。
鸣琴易鸣笳,谁云不下堂。每每督队出,有如事戎行。
前行列营哨,到处联团防。炮声雷訇匉,旗影风飞扬。
冒雨群如沐,犯雪冻欲僵。我劳民未安,中夜起徬徨。
且喜入新年,暂可息尘忙。行行复至郡,乃为迎送忙。
两岸垂葭荻,中流一叶舟。无边光景好,浑似粤江秋。
道京师而东,水浮浊流,陆走黄尘,陂田苍莽,行者倦厌。凡八百里,始得灵壁张氏之园于汴之阳。其外修竹森然以高,乔木蓊然以深,其中因汴之余浸,以为陂池;取山之怪石,以为岩阜。蒲苇莲芡,有江湖之思;椅桐桧柏,有山林之气;奇花美草,有京洛之态;华堂厦屋,有吴蜀之巧。其深可以隐,其富可以养。果蔬可以饱邻里,鱼鳌笋菇可以馈四方之客。余自彭城移守吴兴,由宋登舟,三宿而至其下。肩舆叩门,见张氏之子硕,硕求余文以记之。
维张氏世有显人,自其伯父殿中君,与其先人通判府君,始家灵壁,而为此园,作兰皋之亭以养其亲。其后出仕于朝,名闻一时。推其馀力,日增治之,于今五十馀年矣。其木皆十围,岸谷隐然。凡园之百物,无一不可人意者,信其用力之多且久也。
古之君子,不必仕,不必不仕。必仕则忘其身,必不仕则忘其君。譬之饮食,适于饥饱而已。然士罕能蹈其义、赴其节。处者安于故而难出,出者狃于利而忘返。于是有违亲绝俗之讥,怀禄苟安之弊。今张氏之先君,所以为子孙之计虑者远且周,是故筑室艺园于汴、泗之间,舟车冠盖之冲。凡朝夕之奉,燕游之乐,不求而足。使其子孙开门而出仕,则跬步市朝之上;闭门而归隐,则俯仰山林之下。于以养生治性,行义求志,无适而不可。故其子孙仕者皆有循吏良能之称,处者皆有节士廉退之行。盖其先君子之泽也。
余为彭城二年,乐其风土。将去不忍,而彭城之父老亦莫余厌也,将买田于泗水之上而老焉。南望灵壁,鸡犬之声相闻,幅巾杖屦,岁时往来于张氏之园,以与其子孙游,将必有日矣。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