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府桃花出汎泉,只容刘阮见飞仙。丛条叠颖嫌逋客,好去人间莫浪传。
空庭树静悄无鸦,太白光芒北斗斜。破碎山河犹照影,广寒宫阙定谁家?
光残银烛山偷药,热逼金瓯看剖瓜。满酌清尊聊一醉,漫愁秋尽落黄花。
昔吾临汝南,休骑思俊贤。此邦号多士,今世犹依然。
奉诏选计偕,至者皆比肩。子时避逃我,常独怀悁悁。
岂我非其人,长鲸隘蹄泉。将由求之失,黄鹄去不还。
察廉未塞责,负课终弥年。解印归卧家,百忧正缠绵。
闻子来仕门,华裾灿云烟。手携一卷书,金碧纷蝉联。
慰我平生怀,意好何深坚。始知向难进,非以相弃捐。
乡评让父兄,观国气无前。翰飞果自致,大笑诸老先。
毫末为豫章,众流成深渊。物常积于久,念子亦勉旃。
令名百世荣,文学贵本元。爱至相期深,愧无长者言。
峄桐无低枝,江鳇无细鳞。周镛无匿响,秦鉴无留尘。
浩气匝圜低,杰士茹其真。跌宕卑九阊,浪莽隘八垠。
阴雨交所仇,世疏君乃亲。黄金众所锢,虏富君乃贫。
大巧纳群拙,誉善逾等伦。敦信变众诡,践诺无逡巡。
志投岑范辙,或疑聂豫邻。黄唐慨予怀,俯首一为君。
扁舟鄂渚连宵泊,一樽聊伴城楼鹤。月光照人如镜明,水色涵空更澄廓。
楼背小亭白石凿,裂处似有藤萝络。欲将胜致付毛生,掌中酒杯且权阁。
凌晨历览周遭峰,村歌野曲鸣商宫。官清万口托奇遇,民隐九重偏易通。
战马千群卧芳草,山川二百皆春风。濒江小歉亦偶尔,全活正赖青州翁。
中台大夫南国彦,胸中石渠有其半。经纶馀滴洒秋风,流水行云看染翰。
名楼秀句两争雄,千载鹤诗今再见。凭栏独抱庙堂忧,举头懒识江山面。
酒酣携笛傍梅花,吹彻楚云飞碎练。不须高语惊星辰,声名久已登霄汉。
君不见孔明书台遗庙旁,古书不见台荒凉。卧龙未起蜀天远,茅庐日日空南阳。
赤符光寒白水涸,秣陵王气犹能作。璋若婴儿操虎狼,脱去荆州殊不恶。
十倍奇才安用书,此台昔时知有无。蜀人思君识古处,未若江水存兵图。
黄冠所居门第改,祇有坊名今尚在。安得台边见古人,秋草重生类书带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