穷通有定分,流坎无庸悲。湘累自苦亦太隘,韩子孤愤将奚为。
人生百年浑几时,鼠窥鬼瞰徒成私。何如樊川一樽酒,往者莫究今已而。
秦川如画渭如丝,韦曲杜曲无声诗。高堂驾空竹树里,觚棱潇洒含幽姿。
起居饮食颇自适,不矫不饰随所施。举手为谢昌黎师,乃今平原能得之。
有时高咏归来辞,有时独酌芙蓉卮。人间所得容力取,委之顺之夫何思。
余年来观瀑屡矣,至峡江寺而意难决舍,则飞泉一亭为之也。
凡人之情,其目悦,其体不适,势不能久留。天台之瀑,离寺百步,雁宕瀑旁无寺。他若匡庐,若罗浮,若青田之石门,瀑未尝不奇,而游者皆暴日中,踞危崖,不得从容以观,如倾盖交,虽欢易别。
惟粤东峡山,高不过里许,而磴级纡曲,古松张覆,骄阳不炙。过石桥,有三奇树鼎足立,忽至半空,凝结为一。凡树皆根合而枝分,此独根分而枝合,奇已。
登山大半,飞瀑雷震,从空而下。瀑旁有室,即飞泉亭也。纵横丈馀,八窗明净,闭窗瀑闻,开窗瀑至。人可坐可卧,可箕踞,可偃仰,可放笔研,可瀹茗置饮,以人之逸,待水之劳,取九天银河,置几席间作玩。当时建此亭者,其仙乎!
僧澄波善弈,余命霞裳与之对枰。于是水声、棋声、松声、鸟声,参错并奏。顷之,又有曳杖声从云中来者,则老僧怀远抱诗集尺许,来索余序。于是吟咏之声又复大作。天籁人籁,合同而化。不图观瀑之娱,一至于斯,亭之功大矣!
坐久,日落,不得已下山,宿带玉堂。正对南山,云树蓊郁,中隔长江,风帆往来,妙无一人肯泊岸来此寺者。僧告余曰:“峡江寺俗名飞来寺。”余笑曰:“寺何能飞?惟他日余之魂梦或飞来耳!”僧曰:“无征不信。公爱之,何不记之!”余曰:“诺。”已遂述数行,一以自存,一以与僧。
成允闻神禹,图功戒后时。身当乘四载,冠或挂双緌。
己溺无他顾,过门有弃遗。子犹忘襁褓,服岂爱牟追?
只畏桑榆晚,非嫌李下疑。惜阴如失业,致美枉修仪。
侧弁今多士,吁谟古有师。克勤何敢怠,五寸惰游垂。
屹屹楼依槜李城,月波标榜映双楹。未逢秋夕披襟坐,且向春风曳履行。
诗伯高篇先独唱,使君健笔许谁争。还朝滞客方无赖,对此飘然思亦生。
翰林小暇出西城,京国馀秋晚更明。鸥度折矶心已熟,马逢危石眼偏生。
疾风稍定楼台色,微照犹含鼓角声。会合何因得惆怅,潜夫祇愧未潜名。
君诗悟入已多年,信手拈来总自然。静似幽人居在谷,勇如壮士起临边。
波澜收卷虽馀地,光艳发舒终属天。笑我饥吟空白首,乱蛩衰草晚风蝉。
肥遁怀徐孺,卑栖忆子真。可知同醉客,半是倦游人。
乍拂帘旌燕,将归江渚身。持尊向长者,辛苦涉通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