慎也投荒今五年,朅来卧病左足偏。临床伏枕与子别,心断神伤魂黯然。
忆昔去国行戍边,吊影累累入瘴烟。永昌试问在何处,都门相违万三千。
虎豹昼横林箐侧,魑魅夕度关山颠。肝肠欲绝陇头水,梦寐忽到夜郎天。
肉黄皮皱形半脱,喜一见子日周旋。除馆西河客乐土,倾壶北道宾初筵。
悲歌慷慨悲壮士,风流儒雅追先贤。解鞍青华洞,褰裳碧玉泉。
抽子琼敷藻,枉我瑶华萹。衰迟远寻留药价,寂寞时共买山钱。
同手意气同兄弟,异乡会合情尤异。贫鐜岂叹云雨翻,急难实在风波地。
昂昂严夫子,矫矫人中龙。长才抱经济,大雅含舂容。
叩之清庙絙朱瑟,悬之东序铿金镛。我今甘心憔悴穷山中,子亦胡为淹留簿书丛。
朱轮五马人马贵,青翰双鱼海若宫。七泽霜风鸣五两,白蘋丹枫渺予望。
分手遥指大江西,愁心巳挂匡庐上。严夫子,交谊非凡流,往时倾盖今回头。
子行高步隘九州,我病崔隤思一丘。水蛩草駏那忍弃,云鹏篱鴳难相求。
待子功成采药去,期子共结逍遥游。
轻烟漠漠笼芳树,上有黄鹂调巧语。分明唤友度柔情,似对东风欲掀舞。
嗟哉彼鸟非英灵,犹能求友鸣嘤嘤。光初隙末轻薄子,洗耳何妨听此声。
琼花何意也愁人,且遣当杯酒入唇。万事扬州成旧梦,三生杜牧失前身。
雷塘萤火犹侵夜,官阁寒梅待放春。吟罢新诗转惆怅,二分明月竹西尘。
皇天分四时,寒暑代翕张。折胶与流金,民生以为常。
伊坎离何神,为帝司一方。如何纵孽鬼,乘时盗阴阳。
睢盱四五辈,欻东西跳踉。诡秘各有名,为人作炎凉。
或燔以炬火,或吹以鞴囊。初噤如立雪,俄赫如探汤。
炎洲抵阴壑,那得在一床。阏伯追实沈,左右分寇攘。
须臾异冬春,裘扇安可当。番休数汗粟,冰炭沸我肠。
怫郁不自聊,灾疢未渠央。非针艾所及,区区事祈禳。
牺牲一物无,祝祠甚荒唐。殷勤谢众鬼,汝计诚未良。
汝利在呕泄,藜苋焉足尝。我贫乏钱财,调汝徒披猖。
来汝岂不闻,儒生类强梁。子美虽老瘦,腼颜事新妆。
退之稍奸黠,百药更臭香。身病易语言,咄咄多谤伤。
吾将援此例,勉作新诗章。诗以荣汝归,自可捐糗粮。
资送于汝足,此外何所望。汝也宁不惭,急急去我旁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
   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