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作湖边宅,还闻宾客过。自须开竹径,谁道避云萝。
官序潘生拙,才名贾傅多。舍舟应转地,邻接意如何。
夜色满柴门,二人自成世。众木霜气中,叶黄影在地。
竹筱拥寒溪,相虬入烟态。贫家惟白晓,庭空静如寺。
遥柝转寥天,疏星耿三四。清言不世出,万象破幽寐。
归写良夜图,清冷难题字。
何处芒鞋步欲穿,几钱还上过江船。戴将笠影江门上,来照溪云活水边。
古气看来元自别,新诗拈出尽堪传。青山可到南川外,更结斯人万古缘。
肃清门外春草青,背城曼衍趋郊坰。西山晓晴出苍翠,高下不断如连屏。
道傍巨冢乌鸟噪,寒食野祭遗膻腥。沟深路狭雪泥在,缓控瘦马仍竛竮。
行行山近寺始见,半空碧瓦浮晶荧。先朝营构天下冠,千门万户伴宫庭。
寺前对峙两飞阁,金铺射日开朱棂。截流累石作平地,修梁雄跨相纬经。
平台当前白玉座,刻镂精巧多殊形。常时御舟此游幸,清箫妙管鱼龙听。
沿堤万柳著新绿,未见蒲苇弥烟汀。凫飞鹭起渺空阔,使我清思凌沧溟。
游船两两棹歌起,亦有公子携娉婷。主僧说法据高座,撞钟击鼓声发霆。
欣然肃客道周历,顾瞻幻怪何神灵。后园小殿翳花木,绣帏香阁犹深扃。
坐陪方丈谈亹亹,伊蒲清供分馀馨。出门暄风掠人面,前趋复历岘与陉。
泉乾土劲草树少,祇有广塔高亭亭。香山兰若金源旧,犹馀大定残碑铭。
长松老桧见未有,涧水绕屋鸣清泠。扳危涉险剧喘汗,却下迅走谁能停。
班荆列坐杏花底,?觞受此香雪零。日规渐隐半峰侧,酒行不尽双玉瓶。
众宾来醉有馀兴,惟我却饮嗟独醒。疾驱信马路已熟,遥见楼堞尘冥冥。
归来门巷木深黑,春云黯黮明疏星。广文官况淡于水,矧复聚散如浮萍。
玉泉颇恨不少住,客意更拟同扬舲。明朝清游堕梦境,拥书却坐槐阴厅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