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家艳女罗敷,柔肌金城土酥。皎若清冰玉壶,双波滟滟睛矑。
娇啼芙蓉露珠,吹气兰醒蕙苏。头上倭堕俄俄,暖金雀钗婀娜。
鬓云对侵翠蛾,湘裙十二纤罗。衣䘯无风自波,下隐双莲绣靴。
柔荑飞梭流黄,织成比翼鸳鸯。娇歌激尘绕梁,浮云如掣不扬。
妙舞婉盻生光,四坐粉黛摧藏。十六狂且见求,要眇微言不酬。
黏竿挟弹遨游,凉飔翛翛药裯。徘徊顾影无俦,昼永更长岁脩。
东邻冶容少年,娶妇曷鼻魋颜。怨耦等诽齐怜,目成色授神传。
沈吟却行不前,命矣夫复何言。
昆山徐健菴先生,筑楼于所居之后,凡七楹。间命工斫木为橱,贮书若干万卷,区为经史子集四种。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,史则日录、家乘、山经、野史之书附焉,子则附以卜筮、医药之书,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。凡为橱者七十有二,部居类汇,各以其次,素标缃帙,启钥灿然。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:“吾何以传女曹哉?吾徐先世,故以清白起家,吾耳目濡染旧矣。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珍玩、鼎彝尊斝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台榭、舞歌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。吾方以此为鉴。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?”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!”遂名其楼为“传是”,而问记于琬。琬衰病不及为,则先生屡书督之,最后复于先生曰:
甚矣,书之多厄也!由汉氏以来,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,其下名公贵卿,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,或亲操翰墨,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。然且裒聚未几,而辄至于散佚,以是知藏书之难也。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,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,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。是故藏而勿守,犹勿藏也;守而弗读,犹勿守也。夫既已读之矣,而或口与躬违,心与迹忤,采其华而忘其实,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,与弗读奚以异哉!
古之善读书者,始乎博,终乎约,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,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。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:沿流以溯源,无不探也;明体以适用,无不达也。尊所闻,行所知,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!
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,上为天子之所器重,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,藉是以润色大业,对扬休命,有余矣,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,俾后先跻巍科,取宦仕,翕然有名于当世,琬然后喟焉太息,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!循是道也,虽传诸子孙世世,何不可之有?
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。居平质驽才下,患于有书而不能读。延及暮年,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,耳目固陋,旧学消亡,盖本不足以记斯楼。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,姑为一言复之,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?
东风园林花草香,芳闺寂寞春昼长。佳人独守情默默,银床锦被閒鸳鸯。
终朝倦绣拈针指,怕向花前听莺语。唤回旧事千万端,杏脸蛾眉泪如雨。
玉郎去年辞家时,绿杨红杏娇春晖。绿杨红杏色如旧,怅望玉郎犹未归。
一春鱼雁音书绝,雪肤消瘦千肠结。断肠独立几黄昏,那更青山苦啼鴂。
骥子大宛种,房星夜降精。汉家求不得,兵压贰师城。
重来已度昆明劫,秦声幽咽闻鷤鴂。流涕谁为万宝常,商弦促数宫弦跲。
大贤志勋略,琢石依崔嵬。声容问古今,文字埋草莱。
仰想驻旌戟,仍闻建亭台。胡为积岁荒,密迩无人开。
顾鄙作吏间,探幽来此隈。披寻忽惊喜,叹咏空徘徊。
盼睐得殊境,卑高怯冗材。薙芜碧藓出,芟竹鲜风来。
危槛架幽谷,飞轩标胜垓。分明见城郭,毕竟抛尘埃。
叠嶂天外展,长溪林际回。平原淡烟境,远壑生云雷。
物象宁极已,英灵信悠哉。凄清汎瑶瑟,放浪酣金杯。
求古外凡意,立言悲自媒。永怀紫芝客,眺览期相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