题黄山谷三言诗帖

退之出牧向湖州，霁色衡山碧欲流。鲁直宜州迁谪去，岳云九夏满空浮。

美哉湘水独清深，洗濯迁人执热襟。峰裹云根不同量，解言随器与渠斟。

鲁直题来务观题，便云字与汉嘉齐。不知僰道经行路，不涉祝融峰子西。

江天月色自清秋，不管人间底许愁。谩拟翠华旋北极，正怜白发倚南楼。

狼烽绝塞寒初入，鹤怨空山夜未休。莫重三公轻一日，虚名真觉是浮沤。

架上酴醾万玉浮，当年攀折为迟留。而今老病空相对，花不羞人人自羞。

西曹忽枉恤刑诗，我在閒官亦自疑。正恐灾祥非独致，敢言繁简不同司。

心中自许神明鉴，笔底真看造化移。今日治安还有象，贾生痴泪莫深垂。

骀荡三春好，陂陀五里遥。篇章传保傅，地主识嫖姚。

壁上县瑶轸，空中度玉箫。南塘无杜句，深愧故人邀。

飞流积天镜，胜寄来花源。寻林烟露晚，扫石泉萝偏。

莹神庶遗境，历寂焉累烦。身与鸟共远，兴将云独还。

以求沧洲侣，永矣洗心言。

缥缈琼楼耸碧空，箫声鹤背好乘风。相期凡骨金丹换，痛下千年洗伐功。

无情汉月解随人，羞向天涯照妾身。闻道将军侯万户，已将功业上麒麟。

讲院初开日，如云弟子从。宫墙依坐虎，文字转雕龙。

问礼存经曲，陈诗间鼓钟。百年勤学道，犹自愧儒宗。

明湖春后色，不减若耶溪。万绿摇烟起，孤篷载酒迷。

舻枝凭鹭引，荷叶与人齐。游赏浑忘倦，西城日已低。

　　县人冉氏有狗而猛，遇行人辄搏噬之；往往为所伤。伤，则主人躬诣谢罪，出财救疗之。如是者数矣。冉氏以是颇患苦狗；然以其猛也，未忍杀，故置之。

　　刘位东谓余曰：“余尝夜归，去家门里许，群狗狺狺吠，冉氏狗亦迎而吠焉。余以柳枝横扫之，群狗皆远立，独冉氏狗竟前欲相搏；几伤者数矣。余且斗且行，过冉氏门而东，且数十武，狗乃止。当是时身惫甚，幸狗渐远，憩道旁良久始去；狗犹望而吠也。既归，念此良狗也，藉令有仇盗夜往劫之，狗拒门而噬，虽数人能入咫尺地哉！闻冉氏颇患苦此狗，旦若遇之于市，必嘱之使勿杀；此狗累千金不可得也。

　　“居数曰，冉氏之邻至。问其狗，曰：‘烹之矣！’惊而诘其故，曰：‘日者冉氏有盗，主人觉之，呼二子起操械，共逐之；盗惊而遁。主人疑狗之不吠也，呼之不应，遍索之无有也。将寝，闻卧床下若有微息者，烛之，则狗也，卷屈蹲伏，不敢少转侧，垂头闭目，若惟恐人之闻其声息者。主人曰：‘嘻，吾向之隐忍而不之杀者为其有仓卒一旦之用也，恶知其搏行人则勇而见盗则怯乎哉！’以是故，遂烹之也。”

　　嗟乎，天下之勇于搏人而怯于见贼者，岂独此狗也哉！今夫市井无赖之徒，平居使气，暴横闾里间，或窜名县胥，或寄身营卒，侮文弱，凌良懦，行于市，人皆遥避之；怒则吸其群，持械圜斫之，一方莫敢谁何，若壮士然。一旦有小劫盗，使之持兵仗入府廨防守，不下百数十人，忽厩马夜惊，以为贼至，手颤颤，拔刀不能出鞘；幸而出，犹震震相击有声；发火器，再四皆不然；闻将出戍地，去贼尚数百里，距家仅一二舍，辄号泣别父母妻子，恐不复相见；其震惧如此，故曰：“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战。”又奚独怪于狗而烹之？嘻，过矣！

　　虽然，畜猫者欲其捕鼠也，畜狗者欲其防盗也，苟其职之不举，斯固无所用矣；况益之以噬人，庸可留乎！石勒欲杀石虎，其母曰：“快牛为犊多能破车，汝小忍之！”其后石氏之宗卒灭于虎。贪牛之快而不顾车之破尚不可，况徒破车而牛实不快乎！然而妇人之仁今古同然。由是言之，冉氏之智过人远矣。

　　人之材，有所长则必有所短；惟君子则不然。钟毓与参佐射，魏舒常为画筹；后遇朋人不足，以舒满数，发无不中，举坐愕然。俞大猷与人言，恂恂若儒生；及提桴鼓立军门，勇气百倍，战无不克者。若此者固不可多得也。其次，醇谨而不足有为者。其次，跅弛而可以集事者。若但能害人而不足济事，则狗而已矣！

　　虽然，吾又尝闻某氏有狗竟夜不吠，吠则主人知有盗至；是狗亦有过人者。然则搏噬行人而不御贼，虽在狗亦下焉者矣。

妙技不示人，秘密怀其宝。皇天实爱才，坐使趋庭燎。

爰携宓子琴，远治祝阿道。白月照高城，流光惊四表。

龙蜕弃金鳞，凤栖远凡鸟。一语不相能，甘心办枯槁。

春至百花开，无花亦不恶。欲知天下秋，风前一叶落。

洲浅虚莓径，云迟冷竹庵。禅心惟合十，人世解缄三。

迂阁来孙啸，清笺勒晋谈。黑甜风正好，痴梦远山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