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更风雨各无端,留取残枝与客看。何逊借花心欲折,玉奴愁雨晓应寒。
曾闻宝庆老人言,不见亲郊四十年。何幸圣时瞻盛举,咏歌留作画图传。
甚西风吹绿隋堤衰柳,江山依旧。只风景依稀凄闵时候。
零星旧梦半沉浮,说阅尽兴亡,遮难回首。昔日珠帘锦幕,有淡烟一缕,纤月盈钩。
剩水残山故国秋。知否?眼底离麦秀。说甚无情,情丝踠到心头。
杜鹃啼血哭神州,海棠有泪伤秋瘦。深愁浅愁难消受,谁家庭院笙歌又。
老黄鹄兮太姑与姑,年皆耋兮无子与娱。少黄鹄兮年始雏,未成妇兮代子为乌。
乌朝反哺兮堂上,暮滴酒兮黄垆。老黄鹄兮不幸,两早寡兮无夫。
赖少黄鹄兮以未亡命,寄手瓜兮织素为餔。噫吁嘻,门以内兮黄鹄,乃有三兮何辜。
皇天兮仁物,何黄鹄兮偏孤。
红蓼滩头系钓舟,故人不见几生愁。月明洞口鹤初转,风静江心水自流。
南国文场悲往屈,武宗实录忆同脩。金陵夜半平南话,怎得青春再壮游。
忆青镫课子,到老含饴,苦荼还是甘蔗。一样机声,廿年镜影。
忘却花晨霜夜。为展楹书,似依慈母,琅琅伊亚。听禁钟、梦醒回思,隐约纺车才罢。
图里慈恩难写。更杯棬永恨,泪珠盈把。只留得遗编,报答春晖未谢。
人间淑懿,自然天性,女学何须矜诧。叹我亦、七岁孤孙,祖德诗惭无和。
朔风吹尽回阳春,景星卿云天运新。宇宙虽大无所托,托于方外来江滨。
江滨说法机滚滚,十方谛听悟性真。有时下座忽大恸,旁观太息师前因。
师曾琼林啖绫饼,师曾铁面弹阁臣。师曾执法劾中使,师曾谪戍随风尘。
师曾南朝却徵召,不与马阮同搢绅。师曾浮海护少主,归路误触飞龙鳞。
崖山舟溺国安在,芒鞋破衲馀孤身。孝陵岁岁哭寒食,一盂麦饭谁招魂。
闻说江南访遗逸,出山泉水清且沦。微臣不及攀龙去,梵偈钟声泪满巾。
文人相轻,自古而然。傅毅之于班固,伯仲之间耳,而固小之,与弟超书曰:“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,下笔不能自休。”夫人善于自见,而文非一体,鲜能备善,是以各以所长,相轻所短。里语曰:“家有弊帚,享之千金。”斯不自见之患也。
今之文人:鲁国孔融文举、广陵陈琳孔璋、山阳王粲仲宣、北海徐干伟长、陈留阮瑀元瑜、汝南应瑒德琏、东平刘桢公干,斯七子者,于学无所遗,于辞无所假,咸以自骋骥騄于千里,仰齐足而并驰。以此相服,亦良难矣!盖君子审己以度人,故能免于斯累,而作论文。
王粲长于辞赋,徐干时有齐气,然粲之匹也。如粲之《初征》、《登楼》、《槐赋》、《征思》,干之《玄猿》、《漏卮》、《圆扇》、《橘赋》,虽张、蔡不过也,然于他文,未能称是。琳、瑀之章表书记,今之隽也。应瑒和而不壮,刘桢壮而不密。孔融体气高妙,有过人者,然不能持论,理不胜辞,至于杂以嘲戏。及其所善,扬、班俦也。
常人贵远贱近,向声背实,又患闇于自见,谓己为贤。夫文本同而末异,盖奏议宜雅,书论宜理,铭诔尚实,诗赋欲丽。此四科不同,故能之者偏也;唯通才能备其体。
文以气为主,气之清浊有体,不可力强而致。譬诸音乐,曲度虽均,节奏同检,至于引气不齐,巧拙有素,虽在父兄,不能以移子弟。
盖文章,经国之大业,不朽之盛事。年寿有时而尽,荣乐止乎其身,二者必至之常期,未若文章之无穷。是以古之作者,寄身于翰墨,见意于篇籍,不假良史之辞,不托飞驰之势,而声名自传于后。故西伯幽而演易,周旦显而制礼,不以隐约而弗务,不以康乐而加思。夫然则,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,惧乎时之过已。而人多不强力;贫贱则慑于饥寒,富贵则流于逸乐,遂营目前之务,而遗千载之功。日月逝于上,体貌衰于下,忽然与万物迁化,斯志士之大痛也!
融等已逝,唯干著论,成一家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