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行江南春,初见农事作。及兹旅湖外,秋稻半已穫。
隔林闻晚舂,藁秸积篱落。童稚亦熙熙,田家有馀乐。
草绿南原如绣。风软月华云骤。时得晚林香,昨夜缥梅春透。
微嗽。微嗽。惊起避人松鼬。
绿树参差,丹崖迢递,回隔尘埃。正采药溪头,相忘近远,流杯洞口,忽见楼台。
绰约双姝,柔相似雪,千树桃花向脸开。欣逢处,恍人间天上,几度疑猜。
莫教便拟轻回。倩青雀传情凤为媒。记饭煮胡麻,香飘玉粒,酒倾玄露,色映琼环。
归路依稀,残霞半卷,一晌春光照碧苔。从今去,问仙郎何日,跨鹤重来。
晓凌残月去,暮带暝鸦还。日落光依树,秋深瘦到山。
宦情原自澹,诗意近尤间。回睇苍茫外,归云未可攀。
南人爱舟畏乘马,匪惟畏马兼畏车。车轮触石声轣{车彖},震耳奚啻晴雷驱。
不如一叶任掀簸,银涛雪浪冲江湖。繄予北行四千里,今日舣棹登车初。
平生经历所未惯,童仆蹙缩吾洒如。物情世态看烂熟,遭际随分足以娱。
红尘茫茫陆亦海,风波欲作何地无。心空不涉分别想,九折之坂皆坦途。
试观舴艋日随海鸥泛,薄笨亦驾吴牛趋。扣舷执靷各有适,燕歌越唱互答安有殊。
野寺山茶昨夜开,江亭初报一枝梅。旋邀座上逍遥客,同醉花前潋艳杯。
秀色霜浓方润泽,暗香风静更徘徊。仙姿莫遣常情妒,不带东山妓女来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