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杭州。好莺花寥落,烟水不胜愁。劫重神伤,形劳吏俗,琼思瑶想都休。
蓦一朵、彩云飞下,认丰姿、重见杜家秋。影里情悰,尘中物色,纸上灵修。
艳说泰娘声价,住江天海市,占尽风流。潮长瞿塘,人归叱利,司勋梦醒从头。
借一幅、崔徽图画,寄相思、价要百缣酬。毕竟文姬未赎,幻影浮沤。
新秋天气,正河鼓星高,牵牛花媚。禾黍西风,驴背一鞭遥指。
有人巢青阁上,倚危栏、望穷烟水。那识猿啼鹃唱,早断魂千里。
忆去年、瓜果闲庭里。看儿女灯前,乞巧欢意。萤火斜飞处,乍夜凉于洗。
而今归来索寞,最无聊、黄昏窗底。鸾镜轻尘莫扫,剩盈盈清泪。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卸帆窗下。一带江城浑似画。羽客凭阑。指点行舟沓霭间。
故人白首。解赠青铜沽浊酒。话别悤悤。万里连樯返照红。
长吟未了雨来催,雪积寒炉火渐灰。一点枝头红尚浅,半痕溪面绿初回。
行担酒债枝思杜,坐得诗穷大笑梅。报答风光无好语,对时虚觉费清杯。
晓风吹衣雨浥尘,卢沟晓别诗境新。石梁雄据晓下津,群峰迤逦西北垠。
草木点缀生精神,骄马驻足车停轮。纷纷追逐皆朝绅,相与祖饯为何人?
閒閒嗣师方外臣,貌虽老氏心儒珍。恩许还家寿乃亲,翁媪年皆八十春。
饶国启封降丝纶,上尊分赐光禄醇。道傍见者咨嗟频,此行岂为思鲈莼。
觚棱远瞻恋严宸,青云我亦忝致身。先世赠典蒙深仁,但恨不及生存辰。
因君此图泪沾巾。
锦树芳尘送晚飔,长途酒盏未容辞。豪吟自觉貂难续,奉引真惭马滥骑。
山翠空濛多雨后,川光潋滟欲冰时。五云深处频回首,前辈多情有赠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