骅骝蹑层云,振鬣可千里。岂有贤达人,低头恋妻子。
买臣未返越,季子终去秦。上策干君王,抚剑清风尘。
英英邢茂才,三十沦草莽。长笑别中原,驱车事南往。
梅关积雪白,大海瘴雾深。穷冬在远道,念子多苦心。
维南峙藩城,五岭树旌节。得子先群英,清风濯炎热。
我留山县久,感此霜露馀。遥遥不可攀,羡尔南飞鱼。
巩顿首再拜,舍人先生:
去秋人还,蒙赐书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铭。反复观诵,感与惭并。夫铭志之著于世,义近于史,而亦有与史异者。盖史之于善恶,无所不书,而铭者,盖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义之美者,惧后世之不知,则必铭而见之。或纳于庙,或存于墓,一也。苟其人之恶,则于铭乎何有?此其所以与史异也。其辞之作,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,生者得致其严。而善人喜于见传,则勇于自立;恶人无有所纪,则以愧而惧。至于通材达识,义烈节士,嘉言善状,皆见于篇,则足为后法。警劝之道,非近乎史,其将安近?
及世之衰,为人之子孙者,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。故虽恶人,皆务勒铭,以夸后世。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,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,书其恶焉,则人情之所不得,于是乎铭始不实。后之作铭者,常观其人。苟托之非人,则书之非公与是,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。故千百年来,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,莫不有铭,而传者盖少。其故非他,托之非人,书之非公与是故也。
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?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无以为也。盖有道德者之于恶人,则不受而铭之,于众人则能辨焉。而人之行,有情善而迹非,有意奸而外淑,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,有实大于名,有名侈于实。犹之用人,非畜道德者,恶能辨之不惑,议之不徇?不惑不徇,则公且是矣。而其辞之不工,则世犹不传,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焉。故曰,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,岂非然哉!
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虽或并世而有,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。其传之难如此,其遇之难又如此。若先生之道德文章,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。先祖之言行卓卓,幸遇而得铭,其公与是,其传世行后无疑也。而世之学者,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,至其所可感,则往往衋然不知涕之流落也,况其子孙也哉?况巩也哉?其追睎祖德而思所以传之之繇,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。其感与报,宜若何而图之?
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,而先生进之,先祖之屯蹶否塞以死,而先生显之,则世之魁闳豪杰不世出之士,其谁不愿进于门?潜遁幽抑之士,其谁不有望于世?善谁不为,而恶谁不愧以惧?为人之父祖者,孰不欲教其子孙?为人之子孙者,孰不欲宠荣其父祖?此数美者,一归于先生。既拜赐之辱,且敢进其所以然。所谕世族之次,敢不承教而加详焉?愧甚,不宣。巩再拜。
萧萧阿兰若,桑苧有故家。佛屋倚高寒,僧蹊抱攲斜。
殷勤泉上客,流落瘴海涯。蜑酒压梨楂,蛮烹啖蛙蛇。
光洁镜一奁,照影空自嗟。老僧荐茗粥,芳鲜凝露华。
驱除鼻中雷,扫尽眼界花。飘飘思凌云,摄身上苍霞。
一病秋能抱,孤吟夜可残。采芝吾未得,视草尔其难。
瑶瑟人间思,金茎露下看。广陵涛足赋,江色不胜寒。
此身到处贾胡留,细雨斜风冷淡秋。佳节又从愁里过,故乡不似旧时游。
试拈红叶题诗句,强摘黄花泛酒瓯。落帽龙山几人在,云沉鸟没恨悠悠。
器重性仍坚,登庸响即传。口因良药苦,心为中规圆。
继务精三代,轮攻孕十全。终齐善救理,莫谓枉陶甄。
之子越中俊,英姿閒且都。蚤通?闱籍,灵凤仪韶虞。
一鸣乃见斥,蹋翼天南隅。朅来冠惠文,扬旌万里途。
岭海非荒遐,王泽今播敷。志士树勋烈,无为惮驰驱。
所嗟离别难,握手心烦纡。炎方积埃郁,慎尔千金躯。
及时怀好音,慰此山泽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