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蜡岭,小蜡岭,东南相望两尖顶。千崖无人野蕉绿,一涧缘山石泉冷。
伊谁置县当僻源,井邑人废馀荒村。后来分隶曲江县,偏与豹狼生子孙。
荒山亘连二百里,六寨獠兵连岁起。韶州号令不知闻,势力凭凌自倾傂。
一从洪武初设官,路启旌旂笳鼓喧。莲塘镇里立廨宇,父老欢呼来聚看。
往时养马如养牛,腾踔山谷夸豪酋。只今买牛还卖马,弃掷弓刀事耕稼。
今年我从英德来,攀岩历壑何艰哉。路穷蒲岭见空豁,白昼阴霾浑不开。
阴风鬼号荒古道,嗟尔遗民真再造。男不事诗书,女不理蚕桑。
草衣蕉布无冬夏,蓬首垢足畏客如麇獐。食储岁饱一千户,馀四百石输官粮。
自言老死不出乡,官事不生衣食强。三朝作社共杀牲,十室纳稼同囷仓。
开畬烧土任耕作,引水激机舂稻粱。榛栗遍秋岭,旨蓄足冬藏。
月上叱牛日入毕,营求易足本天性,耳目不移非外物。
况闻畏法如畏虎,道路不遗门不拄。鸡豚日出散如烟,米粟年登贱于土。
我怜浑朴若可亲,岂有毒厉兴妖神。由来仁化感木石,宜以礼义开真淳。
君不见铜场恶溪流赤水,八月禾花瘴烟起。秖言北客少生还,宁信土人长不死。
我歌翁源行,听者莫伤情。丈夫正气易水土,薄俗可敦浑可清。
便骑黄犊入山去,閒与洞民歌太平。
半月困漳、卫,今旦望邹、峄。景风时迎舟,积水不盈尺。
行路日淹留,归思愈急迫。昔往冒飞雪,今来见秀麦。
蕴抱无经纶,徒旅空络绎。西苑方呈兔,东郡亦雨鲫。
番禺有假号,建州乃充斥。奈何唐尧朝,不用贾生策?
玄文故幽处,卮蜡益润泽。天命苟无常,人生实多僻。
去去勿复言,牧豕在大泽。
梦到江头橘柚林,衲衣桑下惬同心。不知今日沧浪叟,鼓枻江潭何处深。
琼窗春断双蛾皱。金炉次第添香兽。独自莫凭阑。一帘风月闲。
依依香暗度。好向郎边去。眼色暗相钩。无言独上楼。
风前酒醒看山笑,湖上诗成共客吟。画烛满堤烧月色,澄江绕树浸城阴。
光中辩垂凤,雾里见飞鸾。定用方诸水,持添承露盘。
小 令
【双调】殿前欢碧云深,碧云深处路难寻。数椽茅屋和云赁,
小 令
云在松阴。挂云和八尺琴,卧苔石将云根枕,折梅蕊把云梢沁。云心
无我,云我无心。
懒云窝,懒云窝里客来多。客来时伴我闲些个,酒灶茶锅。且停杯听我歌,
醒时节披衣坐,醉后也和衣卧。兴来时玉箫绿绮,问甚么天籁云和?
蓬莱仙子世偏珍,琮璧多携问楚津。若向积烟峰下过,殷勤传语卧楼人。
君钱塘袁氏,讳枚,字子才。其仕在官,有名绩矣。解官后,作园江宁西城居之,曰“随园”。世称随园先生,乃尤著云。祖讳锜,考讳滨,叔父鸿,皆以贫游幕四方。君之少也,为学自成。年二十一,自钱塘至广西,省叔父于巡抚幕中。巡抚金公鉷一见异之,试以《铜鼓赋》,立就,甚瑰丽。会开博学鸿词科,即举君。时举二百馀人,惟君最少。及试,报罢。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,次年成进士,改庶吉士。散馆,又改发江南为知县;最后调江宁知县。江宁故巨邑,难治。时尹文端公为总督,最知君才;君亦遇事尽其能,无所回避,事无不举矣。既而去职家居,再起,发陕西;甫及陕,遭父丧归,终居江宁。
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,而忽摈外;及为知县,著才矣,而仕卒不进。自陕归,年甫四十,遂绝意仕宦,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。足迹造东南,山水佳处皆遍。其瑰奇幽邈,一发于文章,以自喜其意。四方士至江南,必造随园投诗文,几无虚日。君园馆花竹水石,幽深静丽,至棂槛器具,皆精好,所以待宾客者甚盛。与人留连不倦,见人善,称之不容口。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,君必能举其词,为人诵焉。
君古文、四六体,皆能自发其思,通乎古法。于为诗,尤纵才力所至,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,悉为达之;士多仿其体。故《随园诗文集》,上自朝廷公卿,下至市井负贩,皆知贵重之。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。君仕虽不显,而世谓百馀年来,极山林之乐,获文章之名,盖未有及君也。
君始出,试为溧水令。其考自远来县治。疑子年少,无吏能,试匿名访诸野。皆曰:“吾邑有少年袁知县,乃大好官也。”考乃喜,入官舍。在江宁尝朝治事,夜召士饮酒赋诗,而尤多名迹。江宁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,刻行四方,君以为不足道,后绝不欲人述其吏治云。
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,年八十二。夫人王氏无子,抚从父弟树子通为子。既而侧室钟氏又生子迟。孙二:曰初,曰禧。始,君葬父母于所居小仓山北,遗命以己祔。嘉庆三年十二月乙卯,祔葬小仓山墓左。桐城姚鼐以君与先世有交,而鼐居江宁,从君游最久。君殁,遂为之铭曰:粤有耆庞,才博以丰。出不可穷,匪雕而工。文士是宗,名越海邦。蔼如其冲,其产越中。载官倚江,以老以终。两世阡同,铭是幽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