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眠不蹋鼓蓬蓬,荣路先回鹢退风。独片角巾东路去,休惊蕙帐北山空。
画图便可追三士,同社谁能作两翁。待拄一筇随蓟叟,摩挲铜狄霸城东。
我闻仙人张三丰,脩真时在紫霄峰。存虚御气凌太空,往来海上蓬莱宫。
忆昔文皇乘六龙,缄书遣使访灵踪。崦嵫西距嵎峓东,徘徊天路烟濛濛。
琼宫绛阙十二重,仙惟可望不可逢。谁人貌此真仙容,美髯如戟颜如童。
潇潇桂树荣秋风,披图彷佛云霄中。仙乎仙乎如可从,吾将选胜巢云松。
宣文阁上危夫子,日侍经筵眷遇优。祗阅秘书供御览,旁求遗籍赞皇猷。
琅琊南渡终承晋,昭烈西征亦继刘。公论自存千载下,圣人直笔在春秋。
歌拍诗筒耐可闻,狭邪道上醉红裙。行云浪说当年梦,好赠空山一片云。
藉草三冬日,看花二月天。偶来毛颖使,分得照邻笺。
宝翰寻钟阜,名文访富川。甑□同仰止,凭吊可悠然。
满眼黄尘厌甲兵,更怜楚国滞归程。凉窗雨歇鸿初急,古寺钟残月倍明。
作客岂宜逢乱世,离家谁道又危城。莫将庾信江南泪,一夜平添白发生。
君钱塘袁氏,讳枚,字子才。其仕在官,有名绩矣。解官后,作园江宁西城居之,曰“随园”。世称随园先生,乃尤著云。祖讳锜,考讳滨,叔父鸿,皆以贫游幕四方。君之少也,为学自成。年二十一,自钱塘至广西,省叔父于巡抚幕中。巡抚金公鉷一见异之,试以《铜鼓赋》,立就,甚瑰丽。会开博学鸿词科,即举君。时举二百馀人,惟君最少。及试,报罢。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,次年成进士,改庶吉士。散馆,又改发江南为知县;最后调江宁知县。江宁故巨邑,难治。时尹文端公为总督,最知君才;君亦遇事尽其能,无所回避,事无不举矣。既而去职家居,再起,发陕西;甫及陕,遭父丧归,终居江宁。
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,而忽摈外;及为知县,著才矣,而仕卒不进。自陕归,年甫四十,遂绝意仕宦,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。足迹造东南,山水佳处皆遍。其瑰奇幽邈,一发于文章,以自喜其意。四方士至江南,必造随园投诗文,几无虚日。君园馆花竹水石,幽深静丽,至棂槛器具,皆精好,所以待宾客者甚盛。与人留连不倦,见人善,称之不容口。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,君必能举其词,为人诵焉。
君古文、四六体,皆能自发其思,通乎古法。于为诗,尤纵才力所至,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,悉为达之;士多仿其体。故《随园诗文集》,上自朝廷公卿,下至市井负贩,皆知贵重之。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。君仕虽不显,而世谓百馀年来,极山林之乐,获文章之名,盖未有及君也。
君始出,试为溧水令。其考自远来县治。疑子年少,无吏能,试匿名访诸野。皆曰:“吾邑有少年袁知县,乃大好官也。”考乃喜,入官舍。在江宁尝朝治事,夜召士饮酒赋诗,而尤多名迹。江宁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,刻行四方,君以为不足道,后绝不欲人述其吏治云。
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,年八十二。夫人王氏无子,抚从父弟树子通为子。既而侧室钟氏又生子迟。孙二:曰初,曰禧。始,君葬父母于所居小仓山北,遗命以己祔。嘉庆三年十二月乙卯,祔葬小仓山墓左。桐城姚鼐以君与先世有交,而鼐居江宁,从君游最久。君殁,遂为之铭曰:粤有耆庞,才博以丰。出不可穷,匪雕而工。文士是宗,名越海邦。蔼如其冲,其产越中。载官倚江,以老以终。两世阡同,铭是幽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