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许黎明和露剪,日高何事尚稽期。也知更欲延宾履,次第开时固未迟。
南州一雨六十日,所至川源皆汎溢。黄河适及秋水时,夜来决破陈河堤。
河神凭陵雨师借,晚未及晴昏复下。传闻一百五十村,荡尽田园及庐舍。
我闻禹时播河为九河,一河既满还之他。川平地迥势随弱,安流是以无惊波。
秪今茫茫馀故迹,未易区区议疏辟。三山桥坏势益南,所过泥沙若山积。
大梁今世为陪京,财赋百万资甲兵。高谈泥古不须尔,且要筑堤三百里。
郑为头,汴为尾,准备他时涨河水。
元符庚辰岁,孟冬十二日。任子丞大宗,碌碌奉朝籍。
圣主访落初,听言劳日昃。谏路员有阙,求人恐不及。
谁谓方遴选,邂逅首疏逖。诏旨忽中授,闻命旦夕惕。
不是忧不合,爱君忧失职。既忧亦复喜,不是贪禄秩。
平生慕古人,素愿或可毕。精神倍疏瀹,激昂登文石。
青云开九天,清光亲咫尺。每见情益交,肝胆尽剖析。
敬承丁宁训,重许以忠直。自喜千载遇,奋身遑他恤。
志欲收主威,力先排巨室。切齿愤钦永,刻意望夔稷。
不数千羊皮,岂让一狐腋。勤勤履霜戒,不复虑不密。
问夜欲自劳,百疏意何益。哀哉爱君心,不能当众嫉。
投湘为独醒,得罪因怀璧。尚赖天德广,阅岁已再谪。
仇人意未厌,穷荒必投斥。转海仅万里,艰危备经历。
有时遭飓风,天地如抹漆。雪浪山崩颓,轰豗飞霹雳。
扁舟甚桔槔,俯仰颠倒立。双樯捲欲折,绳断水蘸席。
鲸鳄口垂涎,喷咤烟雨集。万怪竞周章,腥臊助嘘吸。
平生仗忠信,安敢保瞬息。寅缘脱鱼腹,岛屿稍登陟。
天气郁欲流,土色焦成赤。草木蒸氛雾,亭午日未出。
荒径少人行,窸窣走虺蜴。居民傍溪浒,横崖户百十。
矮屋尽棚栏,臭秽如圈枥。家家啖菜粥,杂米无十一。
小鱼与细虾,相尚珍鼎食。鸟言纷嘲哳,卉服坌蒙羃。
颜色尽黄肿,太半抱瘴疾。其风贪以淫,其俗拙以僻。
殆非人间世,宜尔太荒阒。我生本匹夫,赋性自真率。
雅有江海志,仕宦特牵迫。一日偶遭际,用舍何敢必。
但思忠邪分,于国系休戚。周嫠不恤纬,我意何穷极。
漆女倚门啸,我情第堙郁。呜呼谋身者,所宜念阴骘。
江城路。曾见绀蕊霏花,翠阴笼树。虹桥三尺柔波,画船载酒,东风飏处。
漫吟伫。何意梦游重到,旧时庭户。愔愔小阁黄昏,恨烟怨柳,栖鸦对语。
前度玉人天远,锦筵箫管,谁家歌舞。还恐望中青山,眉黛非故。
红楼绣箔,慵赋閒情句。凭谁问、惊鸿倩影,轻鸾纤步。
镜里朱颜去。酽寒倦理,鸳机断绪。愁把衰杨缕。芳事晚、沈沈瑶华今雨。
夜凉雁寂,一襟秋絮。
毕竟风光四月清,霏霏梅雨润春明。客中意绪披青荔,梦里家山熟紫樱。
扫地焚香他日事,毁车杀马此时情。那堪更听思归引,早办渔樵老一生。
晋平公使叔誉于周,见太子晋而与之言。五称而三穷,逡巡而退,其言不遂。归告公曰:“太子晋行年十五,而臣弗能与言。君请归声就、复与田,若不反,及有天下,将以为诛。”平公将归之,师旷不可,曰:“请使瞑臣往,与之言,若能幪予,反而复之。”
师旷见太子,称曰:“吾闻王子之语,高于泰山,夜寝不寐,昼居不安,不远长道,而求一言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吾闻太师将来,甚喜而又惧。吾年甚少,见子而慑,尽忘吾度。”
师旷曰:“吾闻王子,古之君子,甚成不骄,自晋如周,行不知劳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至慎,委积施关,道路无限,百姓悦之,相将而远,远人来欢,视道如咫。”
师旷告善。又称曰:“宣辨名命,异姓恶方。王侯君公,何以为尊,何以为上?”
王子应之曰:“人生而重丈夫,谓之胄子;胄子成人,能治上官,谓之士;士率众时作,谓之伯;伯能移善于众,与百姓同,谓之公;公能树名生物,与天道俱,谓之侯;侯能成群,谓之君;君有广德,分任诸侯而敦信,曰予一人;善至于四海,曰天子;达于四荒,曰天王。四荒至,莫有怨訾,乃登为帝。”
师旷罄然。又称曰:“温恭敦敏,方德不改,开物于初,下学以起,尚登帝臣,乃参天子,自古而谁?”
王子应之曰:“穆穆虞舜,明明赫赫,立义治律,万物皆作,分均天财,万物熙熙,非舜而谁能?”
师旷告善,又称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可则,由舜而下,其孰有广德?”
王子应之曰:“如舜者天,舜居其所,以利天下,奉翼远人,皆得己仁,此之谓天;如禹者圣,劳而不居,以利天下,好与不好取,必度其正,是谓之圣;如文王者,其大道仁,其小道惠,三分天下而有其二,敬人无方,服事于商,既有其众,而返失其身,此之谓仁;如武王者义,杀一人而以利天下,异姓同姓,各得其所,是之谓义。”
师旷束躅其足,曰:“善哉,善哉!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举足骤?”
师旷曰:“天寒足跔,是以数也。”
王子曰:“请入坐。”遂敷席注瑟。师旷歌《无射》,曰:“国诚宁矣,远人来观,修义经矣,好乐无荒。”乃注瑟于王子,王子歌《峤》曰:“何自南极,至于北极?绝境越国,弗愁道远?”
师旷蹶然起,曰:“瞑臣请归。”
王子赐之乘车四马,曰:“太师亦善御之?”
师旷对曰:“御,吾未之学也。”
王子曰:“汝不为夫《诗》?《诗》云:‘马之刚矣,辔之柔矣。马亦不刚,辔亦不柔。志气麃麃,取予不疑。’以是御之。”
师旷对曰:“瞑臣无见,为人辩也,唯耳之恃,而耳又寡闻而易穷。王子,汝将为天下宗乎?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汝戏我乎?自太昊以下,至于尧、舜、禹,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。吾闻汝知人年之长短,告吾。”
师旷对曰:“汝声清汗,汝色赤白,火色不寿。”
王子曰:“然。吾后三年,将上宾于帝所,汝慎无言,殃将及汝。”
师旷归,未及三年,告死者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