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旦日大雪过秀州城外闻乐神踏歌打鼓

岁除夜雪一寸许,便觉新年喜气多。大观元年第一日,一番胜事信可歌。

歌不已,鼓元起,漫垄连村如市里。更愿雪深一尺馀,收了去年三尺水。

李之仪
  李之仪(1038~1117)北宋词人。字端叔,自号姑溪居士、姑溪老农。汉族,沧州无棣(庆云县)人。哲宗元祐初为枢密院编修官,通判原州。元祐末从苏轼于定州幕府,朝夕倡酬。元符中监内香药库,御史石豫参劾他曾为苏轼幕僚,不可以任京官,被停职。徽宗崇宁初提举河东常平。后因得罪权贵蔡京,除名编管太平州(今安徽当涂),后遇赦复官,晚年卜居当涂。著有《姑溪词》一卷、《姑溪居士前集》五十卷和《姑溪题跋》二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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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云图上新轮奂,弹压江山气势豪。
手拍危栏拂星斗,目穷沧海见波涛。
人间何处望不到,天下有楼无此高。
俯视河阳桃李巷,清风吹断市尘嚣。
朝过正派竞分支,那个源头肯放低。
堪笑截流人不荐,从东过了又从西。

  右金石录三十卷者何?赵侯德父所著书也。取上自三代,下迄五季,钟、鼎、甗、鬲、盘、彝、尊、敦之款识,丰碑、大碣,显人、晦士之事迹,凡见于金石刻者二千卷,皆是正伪谬,去取褒贬,上足以合圣人之道,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,皆载之,可谓多矣。

  呜呼,自王播、元载之祸,书画与胡椒无异;长舆、元凯之病,钱癖与传癖何殊。名虽不同,其惑一也。

  余建中辛巳,始归赵氏。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,丞相时作吏部侍郎。侯年二十一,在太学作学生。赵、李族寒,素贫俭。每朔望谒告出,质衣,取半千钱,步入相国寺,市碑文果实归,相对展玩咀嚼,自谓葛天氏之民也。后二年,出仕宦,便有饭蔬衣练,穷遐方绝域,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。日就月将,渐益堆积。丞相居政府,亲旧或在馆阁,多有亡诗、逸史,鲁壁、汲冢所未见之书,遂力传写,浸觉有味,不能自已。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,一代奇器,亦复脱衣市易。尝记崇宁间,有人持徐熙牡丹图,求钱二十万。当时虽贵家子弟,求二十万钱,岂易得耶。留信宿,计无所出而还之。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。

  后屏居乡里十年,仰取俯拾,衣食有余。连守两郡,竭其俸入,以事铅椠。每获一书,即同共勘校,整集签题。得书、画、彝、鼎,亦摩玩舒卷,指摘疵病,夜尽一烛为率。故能纸札精致,字画完整,冠诸收书家。余性偶强记,每饭罢,坐归来堂烹茶,指堆积书史,言某事在某书、某卷、第几叶、第几行,以中否角胜负,为饮茶先后。中即举杯大笑,至茶倾覆怀中,反不得饮而起。甘心老是乡矣。故虽处忧患困穷,而志不屈。收书既成,归来堂起书库,大橱簿甲乙,置书册。如要讲读,即请钥上簿,关出卷帙。或少损污,必惩责揩完涂改,不复向时之坦夷也。是欲求适意,而反取憀憟。余性不耐,始谋食去重肉,衣去重采,首无明珠、翠羽之饰,室无涂金、刺绣之具。遇书史百家,字不刓缺,本不讹谬者,辄市之,储作副本。自来家传周易、左氏传,故两家者流,文字最备。于是几案罗列,枕席枕藉,意会心谋,目往神授,乐在声色狗马之上。

  至靖康丙午岁,侯守淄川,闻金寇犯京师,四顾茫然,盈箱溢箧,且恋恋,且怅怅,知其必不为己物矣。建炎丁未春三月,奔太夫人丧南来。既长物不能尽载,乃先去书之重大印本者,又去画之多幅者,又去古器之无款识者,后又去书之监本者,画之平常者,器之重大者。凡屡减去,尚载书十五车。至东海,连舻渡淮,又渡江,至建康。青州故第,尚锁书册什物,用屋十余间,冀望来春再备船载之。十二月,金人陷青州,凡所谓十余屋者,已皆为煨烬矣。

  建炎戊申秋九月,侯起复知建康府。已酉春三月罢,具舟上芜湖,入姑孰,将卜居赣水上。夏五月,至池阳。被旨知湖州,过阙上殿。遂驻家池阳,独赴召。六月十三日,始负担,舍舟坐岸上,葛衣岸巾,精神如虎,目光烂烂射人,望舟中告别。余意甚恶,呼曰:“如传闻城中缓急,奈何?”戟手遥应曰:“从众。必不得已,先弃辎重,次衣被,次书册卷轴,次古器,独所谓宗器者,可自负抱,与身俱存亡,勿忘之。”遂驰马去。途中奔驰,冒大暑,感疾。至行在,病痁。七月末,书报卧病。余惊怛,念侯性素急,奈何。病痁或热,必服寒药,疾可忧。遂解舟下,一日夜行三百里。比至,果大服柴胡、黄芩药,疟且痢,病危在膏盲。余悲泣,仓皇不忍问后事。八月十八日,遂不起。取笔作诗,绝笔而终,殊无分香卖履之意。

  葬毕,余无所之。朝廷已分遣六宫,又传江当禁渡。时犹有书二万卷,金石刻二千卷,器皿、茵褥,可待百客,他长物称是。余又大病,仅存喘息。事势日迫。念侯有妹婿,任兵部侍郎,从卫在洪州,遂遣二故吏,先部送行李往投之。冬十二月,金寇陷洪州,遂尽委弃。所谓连舻渡江之书,又散为云烟矣。独余少轻小卷轴书帖、写本李、杜、韩、柳集,《世说》、《盐铁论》,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,三代鼎鼐十数事,南唐写本书数箧,偶病中把玩,搬在卧内者,岿然独存。

  上江既不可往,又虏势叵测,有弟迒任敕局删定官,遂往依之。到台,台守已遁。之剡,出陆,又弃衣被。走黄岩,雇舟入海,奔行朝,时驻跸章安,从御舟海道之温,又之越。庚戌十二月,放散百官,遂之衢。绍兴辛亥春三月,复赴越,壬子,又赴杭。

  先侯疾亟时,有张飞卿学士,携玉壶过,视侯,便携去,其实珉也。不知何人传道,遂妄言有颁金之语。或传亦有密论列者。余大惶怖,不敢言,亦不敢遂已,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,欲走外廷投进。到越,已移幸四明。不敢留家中,并写本书寄剡。后官军收叛卒,取去,闻尽入故李将军家。所谓岿然独存者,无虑十去五六矣。惟有书画砚墨,可五七簏,更不忍置他所。常在卧塌下,手自开阖。在会稽,卜居土民钟氏舍。忽一夕;穴壁负五簏去。余悲恸不已,重立赏收赎。后二日,邻人钟复皓出十八轴求赏,故知其盗不远矣。万计求之,其余遂不可出。今知尽为吴说运使贱价得之。所谓岿然独存者,乃十去其七八。所有一二残零不成部帙书册,三数种平平书帙,犹复爱惜如护头目,何愚也耶。

  今日忽阅此书,如见故人。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,装卷初就,芸签缥带,束十卷作一帙。每日晚吏散,辄校勘二卷,跋题一卷。此二千卷,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。今手泽如新,而墓木已拱,悲夫!

  昔萧绎江陵陷没,不惜国亡,而毁裂书画。杨广江都倾覆,不悲身死,而复取图书。岂人性之所著,死生不能忘之欤。或者天意以余菲薄,不足以享此尤物耶。抑亦死者有知,犹斤斤爱惜,不肯留在人间耶。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。

  呜呼,余自少陆机作赋之二年,至过蘧瑗知非之两岁,三十四年之间,忧患得失,何其多矣!然有有必有无,有聚必有散,乃理之常。人亡弓,人得之,又胡足道!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,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。

  绍兴二年、玄黓岁,壮月朔甲寅,易安室题 。

早岁声华满帝居,干旌行处复高誉。芙棠旧有燕公咏,煮海新成管子书。

地极东溟膏泽遍,日长南陆览揆初。曾闻一语开汤网,粤士人思捧后车。

名园幽寂宜春画。相携几度衔杯酒。四顾绿阴浓。可人满座中。

兰亭非昔比。复社差可拟。吟兴尽阑珊。斯盟何可寒。

板屋隐松颠,高栖遂有年。逢人无姓字,留客是山川。

厓冱千寻雪,峰开十丈莲。乍登奇绝处,搔首问青天。

江上新晴,闲撑小艇寻梅去。自知梅处。香满鱼家路。
路尽疏篱,一树开如许。留人住。留人不住。黯淡黄昏雨。

长松生夏寒,野水净人目。借得相牛经,闲来石上读。

莺啼序时绕红树。应当做主。骋嘤嘤、莹莹声音,弄晴调舌秤羽。潜身在、朱林茂处。愈绵变百般言语。喜新铅、新汞俱齐,叫归宗祖。唤觉呼惺,顿晓本元初,天然规矩。定分他、甲乙庚辛,九宫八卦门户。驱四象、通推七返,用千朝、练成文武。这金丹,由此三年,渐令堪睹。婴儿跨虎。姹女骑龙,白云招翠雾。各各擎、钢刀慧剑,接刃交锋,隐密藏机,两家无惧。乌龟赤凤,前来降伏,和合罢战休兵戍。被灵童、结构同相聚。从兹慢慢,搜寻宝贝完全,要见便教知数。明珠万颗,吐出神光,倒颠笼罩住。并一条、银霞袅袅,撞透清霄,晃耀晴空,偏开琼路。中间独现,真妙真玄,星冠月帔端严具。把双眸、高举频回顾。观瞻了了清清,湛湛澄澄,害风得遇。
圣主亲郊肸蚃通,风恬日霁作春容。
好从辇路听清跸,却向深山把瘦筇。
樵子径随萝薜上,道人屋借竹茅封。
一杯旋煮山泉荡,浣尽平生磊砢胸。

菉竹在坡陁,兼葭隔洲渚。咫尺雨中秋,披图谩愁予。

竹杪飞亭枕石泉,松坛香雾散茶烟。鸟声记得夜来雨,鹿梦惊回别有天。

网轩绿艾悬飞虎,菖蒲花青海榴吐。江娥倚竹弄湘弦,调笑怀沙怨兰杜。

南薰生凉纨扇薄,雕俎瑶觞劝郎酌。綵索光浮系臂纱,守宫红映黄金约。

花满离筵酒满瓶。摘花未语泪先零。杯行教醉莫教醒。今夜酴*连理枕,明朝柳絮短长亭。一般杜宇两般听。
三间茅屋盖头颅,除却吟篇事事无。
拟把十年穷活计,一时倾倒向江湖。
水莲巷口夕阳斜,细雨东风湿杏花。
酬字堂前双燕子,不知今日属谁家。
去岁今朝,海棠桃杏开都遍。今年花晚。不恨春情浅。
旋旋花开,图得春长速。且留恋。爱花心眼。常与花为伴。
幕府当年誉四驰,诸公每恨识这迟。
长材若肯为时用,世上何官不可为。

筑室已清旷,栽松更幽寂。为爱金石姿,不逐风霜易。

飕飗合琴引,郁密助山色。待折最高枝,谈对千拳石。

耳底泉声,眼前山色。檐头雨滴,篱畔黄华。嗈嗈新雁唳南云,片片亭梧红满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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