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挽诗

入山取椑随,为待终焉翁。翁年八十一,三万化日中。

即尽亦已足,无复芥心胸。昨闭烟霞关,悭不与人同。

今归天堂土,骨肉等蒿蓬。毁誉满天下,同时并成空。

但恨在生时,所志末由从。为子未尽孝,为臣未尽忠。

致君本无术,为民没成功。毁方愧瓦合,直行悲途穷。

今则誓长往,聚散大化工。天道尚去来,人理有始终。

何哉失声哭,虑师迷去踪。贤者或筑室,送客各西东。

(1466—1560)广东增城人,字元明,号甘泉。少师事陈献章。弘治十八年进士,授编修。历南京国子监祭酒,南京吏、礼,兵三部尚书。在翰林院时与王守仁同时讲学,主张“随处体认天理”,“知行并进”,反对“知先行后”,与阳明之说有所不同。后筑西樵讲舍讲学,学者称甘泉先生。卒谥文简。著有《心性图说》、《格物通》、《甘泉集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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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户风凉四面开,陶公爱晚上高台。中庭不热青山入,
野水初晴白鸟来。精思道心缘境熟,粗疏文字见诗回。
诸生围绕新篇读,玉阙仙官少此才。
江南行止忽相逢,江馆棠梨叶正红。一笑共嗟成往事,
半酣相顾似衰翁。关山月皎清风起,送别人归野渡空。
大抵多情应易老,不堪岐路数西东。

胶胶扰扰几时休。一出山来不自由。秋水观中山月夜,停云堂下菊花秋。

随缘道理应须会,过分功名莫强求。先自一身愁不了,那堪愁上更添愁。

忆昨为吏日,折腰多苦辛。归来不自适,无计慰心神。

手栽两树松,聊以当嘉宾。乘春日一溉,生意渐欣欣。

清韵度秋在,绿茸随日新。始怜涧底色,不忆城中春。

有时昼掩关,双影对一身。尽日不寂莫,意中如三人。

忽奉宣室诏,徵为文苑臣。闲来一惆怅,恰似别交亲。

早知烟翠前,攀玩不逡巡。悔从白云里,移尔落嚣尘。

门傍清溪长自扃,阴阴丛竹绕幽庭。地偏南郭人堪隐,秋尽困篱菊正馨。

笑傲百年惟稼圃,风流两世擅丹青。不须海上求灵药,元是江边老岁星。

阜平从西来,大山与连谷。层冈历千重,一涧过百曲。

剑铓露远峰,练色纾寒瀑。虎迹屡惊人,鸟道长仄足。

霞光闪危峤,云气冱崇麓。乱蝉咽阴吹,幽禽响佳木。

断径鸣孤猱,平坡走群鹿。万蘤杂红紫,众叶纷青绿。

木皮野客衣,石广山氓屋。遐方日寻胜,空林暮投宿。

漫游知自许,纵览厌所欲。会当登五台,清凉我心目。

孝治依文母,皇图锡圣王。
虚心思启沃,妙选尽忠良。
近侍崇儒术,先生被宠光。
周邦柱下史,魏阙紫微郎。
禁殿联常棣,天池浴凤凰。
挥毫青琐闼,簪笔御炉香。
德镇千钧重,文辉万丈长。
昌时逢式谷,吾道喜弥彰。
视草严宸暮,论思子夜央。
槐边星转角,花底鹭分行。
岂但居华省。行闻上玉堂。
终期衮衣拜,慰此士夫望。

桂落三山开琐院,群雄此日校文战。邹、郭同分市骏金,由基独试吟猿箭。

有人抱璞涉风波,云是当年旧卞和。怅望玉门难自献,回思刖足一高歌。

长歌一曲杨柳枝,短歌一曲青云词。近前劝君君莫疑。

男儿不作儿女态,所贵国士当酬知。与君俱非年少时,桑弧蓬矢何当遗。

腰间环佩光陆离,取媚泉石非其宜。留侯只掉三寸舌,黄石将略真王师。

宁戚车下鸣声悲,风尘漫漫缁短衣。五羖大夫百里奚,世主不识终涂泥。

英雄所耻比草木,且复俛首就絷羁。故国万世尤神奇,安能郁郁久居兹。

子云寂寞空守雌,屈身伸道非君谁。君知鸿鹄合高飞,一翥万里无天涯。

短枋香稻藏罘罝,弋人慕君君不知。阆风玄圃便栖止,慎勿下饮淤塘陂。

于乎慎勿下饮淤塘陂。

燕城客舍经春草,落花如雪閒不扫。故人忽作夜郎行,离心沟水长安道。

与君追逐竞高踪,翩翩矫若双飞龙。春风共载承明笔,晓月同趋长乐钟。

嗟君风度何磊磊,夙昔大名满东海。千言倚马疾如飞,赋成四座腾光彩。

一列金闺法从班,朝朝鸣玉侍天颜。牵裾折槛偶然事,谏草琅琅动九关。

夜郎越巂天南土,万里夷荒开幕府。倚剑秋回七泽云,挂帆夜渡三湘雨。

天书远向百蛮开,辫发番君夹道来。啸咤风雷震山岳,白日罔两何有哉。

金杯红烛月鸣杵,酌酒与君对君语。区区离合安足陈,怀抱平生吾与汝。

春晴日观转愁予,十二河山锦不如。莫诧故林偏得到,吾将走马深嵓居。

娟娟春前花,袅袅风前柳。独有此君子,可为岁寒友。

清溪有客偶相招,步屧微吟过画桥。花覆石阑晴雪坠,香浮冰涧冻云飘。

水边人立停兰棹,树下仙迎吹玉箫。不见当年题柱者,担头折得唱归樵。

风叶敲窗,露蛩吟瓮,谢娘庭院秋宵。凤屏半掩,钗花映烛红摇。润玉暖,腻云娇。染芳情、香透鲛绡。断魂留梦,烟迷楚驿,月冷蓝桥。谁念卖药文箫。望仙城路杳,莺燕迢迢。罗衫暗摺,兰痕粉迹都销。流水远,乱花飘。苦相思、宽尽春腰。几时重恁,玉骢过处,小袖轻招。

步沿东涧澹忘还,振衣复上岑曙山。山天书屋象大畜,习坎□□声潺潺。

飞湍喷雪白龙下,疑是银河九天挂。旋流萦绕花石潭,浮觞饮我清无价。

琼葩瑶草清人心,会仙更入西云深。仙人去后万花寂,跫然空谷犹遗音。

可怜岑曙閟奇绝,包括烟霞韬日月。龙门山水偶遭逢,颇似史迁探禹穴。

君不见燕喜天藏地设待人成,诛茅架阁向幽境,应见昌黎赏玩情。

几年宦迹浪江湖,到此功名心已无。
独上高楼翘首望,江郎山下白云孤。

匹马重嘶尾洒驿,漏天不漏见初日。夹衣当暑昼生寒,榾柮炉头不敢出。

栈道凌空石磴悬,画图到处有攀缘。老鸦关上鸦飞绝,两角孤云一握天。

岁在癸丑春二月,天狗堕地来朱方。卓然有士年八十,姓戴名澧颀而长。

平生好学精篆隶,古文一册垂光芒。踽凉宜入独行传,耻与流俗相低昂。

忽闻城陷泪横臆,灭寇无术心回遑。呜呼彭咸古来有,誓往从之归帝乡。

招魂祭葬衣冠在,翩然披发下大荒。

小圃新穿土,中藏一丈空。
山腰泉脉透,进口树阴蒙。
浇药先资用,煎茶已见功。
甘凉羞自荐,汲许四邻同。

客有林泉趣,寻幽剪薜萝。半山无石碍,此境得春多。

隔岸桃花坞,临溪竹箭波。兹应是仙隐,鹤驭几时过。

竹篦举起成生杀,岂肯容人乱札锥。
劈脊一挥如荐得,银山铁壁也光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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