惜起残红泪满衣。它生莫作有情痴。人天无地著相思。
花若再开非故树,云能暂驻亦哀丝。不成消遣只成悲。
米田将北辕,元祚日以衰。豺虎忽遘患,江淮遂纷披。
伟哉青阳公,毅然振蕃维。孤城扼勍敌,白日蔽旌麾。
小大数百战,征袍血淋漓。岂论天道还,矢死志靡移。
援绝城亦陷,长号赴清漪。妻子及宾客,矢心相追随。
亦有帐下士,陨首甘如饴。忆昔勤武备,犹能事文词。
辕门罢攻守,朝夕谈书诗。遂使忠义心,不以丧乱移。
江水呜咽流,幽魂渺何之。至今舒州城,独有忠节祠。
华星不可摘,飞雨若为听。忽暝翻巴峡,兼秋响洞庭。
甲兵连夜洗,丝竹暂时停。几度销银烛,沉思赋窅冥。
焦山峭摩空,其下则水国。谁知悬崖间,挂此数行墨。
爱鹤成鹤癖,鹤死瘗山侧。鹤本神仙姿,魂魄游八极。
兹铭亦天人,人间讵易得。或云逸少铭,或云贞白刻。
或云顾逋翁,好事竞窥测。我爱竹垞言,心非唐后勒。
万古照寒流,鱼龙不敢蚀。我寻潮落时,藓深半不识。
风涛夜有声,月影松桧黑。
一分凉雨,更一分白露,碧云闲静。偷入芦花人不见,瞥立向银塘稳。
获浦罾移,莼湖棹转,不耐春锄冷。青天空阔,散为飞雪飘尽。
生计岂恋鱼虾,低徊泽国,似觉风标损。写向洞庭,波起后,头戴丝丝霜印。
战鼓声腾,镜湖梦绕,好个渔翁影。多情翘注,草堂西畔相等。
大田多稼,既种既戒,既备乃事。以我覃耜,俶载南亩。播厥百谷,既庭且硕,曾孙是若。
既方既皁,既坚既好,不稂不莠。去其螟螣,及其蟊贼,无害我田稚。田祖有神,秉畀炎火。
有渰萋萋,兴雨祈祈。雨我公田,遂及我私。彼有不获稚,此有不敛穧,彼有遗秉,此有滞穗,伊寡妇之利。
曾孙来止,以其妇子。馌彼南亩,田畯至喜。来方禋祀,以其骍黑,与其黍稷。以享以祀,以介景福。
龙泉多大山,其西南一百馀里,诸山尤深,有四旁奋起而中窊下者,状类箕筐,人因号之为匡山。山多髯松,弥望入青云,新翠照人如濯。松上薜萝,纷纷披披,横敷数十寻,嫩绿可咽。松根茯苓,其大如斗,杂以黄精、前胡及牡鞠之苗,采之可茹。
吾友章君三益乐之,新结庵庐其间。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渊二,蛟龙潜于其中,云英英腾上,顷刻覆山谷,其色正白,若大海茫无津涯,大风东来辄飘去,君复为构“烟云万顷亭”。庵之东北又若干步,山益高,峰峦益峭刻,气势欲连霄汉,南望闽中数百里,嘉树帖帖地上如荠,君复为构“唯天在上亭”。庵之东南又若干步,林樾苍润空翠,沉沉扑人,阴飔一动,虽当烈火流金之候,使人翛翛有挟纩意,君复为构“清高亭”;庵之正南又若干步,地明迥爽洁,东西北诸峰,皆竞秀献状,令人爱玩忘倦,兼可琴、可奕,可挈尊罍而饮,无不宜者,君复为构“环中亭”。
君诗书之暇,被鹤氅衣,支九节筇,历游四亭中,退坐庵庐,回睇髯松,如元夫巨人拱揖左右。君注视之久,精神凝合,物我两忘,恍若与古豪杰共语千载之上。君乐甚,起穿谢公屐,日歌吟万松间,屐声锵然合节,与歌声相答和。髯松似解君意,亦微微作笙箫音以相娱。君唶曰:“此予得看松之趣者也。”遂以名其庵庐云。
龙泉之人士,闻而疑之曰:“章君负济世长才,当闽寇压境,尝树旗鼓,砺戈矛,帅众而捣退之,盖有意植勋业以自见者。今乃以‘看松’名庵,若隐居者之为,将鄙世之胶扰而不之狎耶,抑以斯人不足与而有取于松也?”金华宋濂窃不谓然。夫植物之中,禀贞刚之气者,唯松为独多。尝昧昧思之:一气方伸,根而蕴者, 荄而敛者,莫不振翘舒荣以逞妍于一时;及夫秋高气清,霜露既降,则皆黄陨而无余矣。其能凌岁寒而不易行改度者,非松也耶?是故昔之君子每托之以自厉,求君之志,盖亦若斯而已。君之处也,与松为伍,则嶷然有以自立;及其为时而出,刚贞自持,不为物议之所移夺,卒能立事功而泽生民,初亦未尝与松柏相悖也。或者不知,强谓君忘世,而致疑于出处间,可不可乎?
濂家青萝山之阳,山西老松如戟,度与君所居无大相远。第兵燹之余,峦光水色,颇失故态,栖栖于道路中,未尝不慨然兴怀。君何时归,濂当持石鼎相随,采黄精、茯苓,烹之于洞云间,亦一乐也。不知君能余从否乎?虽然,匡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