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桂丛生处,严城画角秋。岚烟铄肤骨,仗剑倦登游。
旱甚米价踊,一饱愧易谋。所忻寇盗宁,稍见疮痍瘳。
夜半宿僧阁,露冷风飕飕。揽衣起彷徨,一水当槛流。
琮琤触鸣玉,静听声转幽。忆昨隘世网,江湖纷百忧。
孤吟对寥廓,四顾更添愁。有客听我吟,问我竹扉头。
燕歌类慷慨,楚声多怨尤。非燕亦非楚,胡然今夕讴。
谢客掩扉卧,烈鼾撼重楼。天明起饭客,别客下全州。
坎壈中年坐废人,老来貂鼎视埃尘。铁霜带面惟忧国,机阱当前不为身。
发廪已康诸县命,蠲逋一洗几年贫。归来又扫宽民奏,惭愧毫端尔许春。
石门抱被云湿衣,流水聒耳无是非。海潮夜语梅花戌,起看扶桑朝日辉。
谁将灵斧劈灵岩,幻出蓬莱极巧纤。莺弄笙簧声合调,山开图尽色拖蓝。
白云匝地迷丹灶,黄蝶穿花落碧潭。麻石霍山兼国泰,清虚光景一无三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